第十七章
院子裡的男人似乎幻想過父女重逢的相擁而泣的感人至深的場景,可沒想到自己表達了身份後，李洛凡不但沒有激動驚訝的站起來，反而一臉淡漠地看著他。
男人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調整了下情緒又是一副父女情深的樣子：“爸爸知道你在怨我這麼晚才找你,但你不知道,這麼些年爸爸一直沒有放棄找你們母女,可直到現在我才查到你的消息，我立刻就放下工作馬不停蹄的來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血緣上的父親，李洛凡手裡的筆轉了兩圈，冷靜地看著他：“你叫什麼？”
“你這孩子……”男人半親昵半責備地看了李洛凡一眼，不過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爸爸叫陳餘盛,是明光集團董事長,爸爸這次來是接你回家的。”
李洛凡靜靜地看著他：“你姓陳我姓李，你憑什麼說是我父親？”
陳餘盛朝後麵一伸手，一直站在門口的男人立馬送進來一個文件袋。陳餘盛接過來遞給了李洛凡：“出生後你隨母姓，你母親叫李明珠。”
李洛凡撇了他一眼,接過文件夾將裡麵的東西拿了出來，最上麵的是一本結婚證。
李洛凡目光先落在了結婚證照片上,二十年前的陳餘盛看著比現在年輕英俊許多，但依然能看出他是個深沉心機充滿算計且手段狠毒的人。旁邊的女孩長相美麗,笑容恬靜，從麵相看出身富貴之家，有良好的嬌養和品行，隻可惜遇人不淑。
李洛凡輕輕撫摸照片上李明珠的臉,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出了交通事故意外離世了，隻留下她一個人在人間，當時師父正好路過,看她小小的一個人伏在媽媽身上哭，心生憐憫把她抱了起來，從此以後師徒倆相依為命。雖然她對母親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是那中被媽媽抱在懷裡的溫暖感覺一直都記在心中。
這麼多年來，她又一次看到了母親的樣子。隻可惜，居然和陳餘盛在一張照片上。
李洛凡將結婚證放到了一邊，又拿起了下麵一本證件，打開以後發現是自己的出生證明，上麵除了自己的出生詳細信息以外還有父母的名字：母親李明珠，父親陳餘盛。
剩下的就是一堆調查材料，李洛凡翻了翻，是自己這些年的情況。一看這人就沒怎麼好好查過自己，除了自己經常逃課以外，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查出來
陳餘盛見她翻看那些材料，連忙表功：“這些年我發布了不少尋人啟事，也高價聘請了私人偵探查找你們母女的消息。可實在是沒想到你母親帶你來到這麼偏僻的地方，要不然早就找到你了，也不會讓你受這麼多年的苦。”
李洛凡將這些玩意扔到桌上，抱著胳膊看著陳餘盛：“我媽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
“你媽媽打小就嬌養，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她又是那中小女生的性格，平時除了畫畫彈琴以外沒有彆的愛好，也沒有太多可以聊天喝茶的朋友，所以她特彆依賴我。有一陣公司特彆忙，應酬也比較多，有時候實在是太晚了我就在公司睡了。你媽媽為此很不開心，和我吵架賭氣。我當時為了公司心力交瘁，沒有理會她的小情緒，以為和之前一樣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可沒想到……”陳餘盛長長地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她帶你離家出走了，還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我實在沒想到這一彆不但我和她天人永隔，也錯過了你的成長。”
陳餘盛窺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洛凡，你看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你可以和我回家了嗎？以後爸爸會照顧好你的！”
李洛凡淡淡地笑了笑，對於陳餘盛的話她還真沒一個字信的。不過她很好奇，陳餘盛都拋棄她這麼多年了，現在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到底是為了什麼？
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兩下，李洛凡緩緩地搖了搖頭：“現在不行，我馬上就要高考了，等高考結束後再說吧。”
“也可以！”陳餘盛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臉上又堆滿了笑容：“離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好好複習，我也回家準備準備，讓阿姨給你收拾出一個帶衣帽間的大房間。對了，你喜歡什麼色係？小女孩應該喜歡粉色吧，我讓阿姨給準備一個粉色的公主房好不好？”
“不用了。”李洛凡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臉：“我這人陰氣重，給我準備一個黑白色係的就行。”
陳餘盛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接著又和善地笑了笑：“你這孩子，脾氣一點也不像你媽媽一樣柔和，到現在了還和爸爸慪氣。好了，你好好學習，爸爸不打擾你了，等你高考後我來接你。”
指了指自己給李洛凡的文件袋，陳餘盛不忘提醒她：“袋子上有我的電話，這段期間有任何困難都可以聯係我，沒錢了也可以問爸爸要。”
看著陳餘盛彆有深意的笑容，李洛凡也笑了：“不用，我的錢夠用。”
陳餘盛扯了扯嘴角：“那好，我一個月後來接你。”
李洛凡坐在椅子上紋絲未動：“慢走，不送！”
陳餘盛深深地看了李洛凡一眼轉身離開了小院，一直站在院子門口的助理很有眼力價的幫李洛凡將院門關上，這才腳步匆匆地追上陳餘盛，替他打開了車門。
此時陳餘盛的臉上已不見剛才溫和的笑容，反而是滿滿的怒氣，當明光集團的董事長已經有十來年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不給他麵子，最氣人的是這人居然還是他的親生女兒。
要不是為了錢，他才不會來接這個死丫頭！
想到李洛凡名下的有明光集團85%的股票、李家留下的巨額資產、多棟彆墅洋房大平層、還有寄存在銀行保險櫃裡的各色珠寶古董，陳餘盛不由地磨了磨後槽牙。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李大海那個看著笑眯眯慈善的和佛爺似的老東西留了這中後手，居然暗地裡在律師的見證下公證了遺囑。
那該死的遺囑規定，李大海和李明珠若是意外身亡，李家所有財產直接由李洛凡繼承，在李洛凡成年以前，各項分紅名下財產由指定信托機構打理，陳餘盛每年可支取10%股票分紅作為李洛凡的養育費用。
一想到他謀劃了那麼多年隻得到了其中一座彆墅的居住權和公司管理權，其他的東西一概和他無關，陳餘盛就覺得心口一陣陣的疼痛。
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朝李洛凡下手，可律師帶來的遺囑裡明確注明：一旦李洛凡身亡，李家所有財產全都捐贈給慈善機構，公司管理權由指定職業經理人接受。到時候他不但連這彆墅都沒得住，公司的管理權也得拱手上交。非但如此，遺囑上還著重強調了，若是陳餘盛再婚將不能再擔任明光集團任何職位，同時自動放棄彆墅居住權。
陳餘盛自然是舍不得彆墅和公司管理權的，而且李洛凡名下股票的10%的分紅比他當董事長一年的年薪還要高上許多。雖然這筆錢名義上是李洛凡的養育費用，但李洛凡走失了，怎麼花還是他來決定的。
就為了這些，陳餘盛也不敢再婚。因此即便是這麼多年小三方綠婷一直以陳夫人的身份自居，但其實兩人壓根就沒有領結婚證，當了十幾年小三的方綠婷依然是小三，她的兩個孩子也隻是私生子女而已。
想到這，陳餘盛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頭，眼裡閃過一絲憤恨。這麼多年他靠李洛凡的監護權行使了股東權利，穩穩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但是現在李洛凡年滿十八歲了，他的監護權也自動失效了。從現在起，不但股票分紅他一分錢都拿不到，李洛凡更是可以隨時換掉他這個董事長。
就算是他再不喜歡李洛凡，也必須得把這個女兒哄好了，最好讓她定下一份遺囑或是將名下的財產轉移給他。
陳餘盛眯了眯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狠毒。
就在他餘怒未消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方綠婷三個字。陳餘盛接通了電話，手機那頭傳來了軟軟的聲音：“餘盛，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陳餘盛冷哼了一聲：“死丫頭脾氣不怎麼好，過一個月再來接她。”
方綠婷頓了頓，又柔柔地說道：“她一個人長大沒有教養也是正常的，你不值得為此生氣，等她回來慢慢哄著好了，我們要以大局為重。”
想到價值上百億的明光集團，陳餘盛冷靜了下來，聲音也再次變得沉穩：“你說的對，是我急躁了。等她回家你好好哄著她，爭取早點把協議簽了，免得夜長夢多。”
“你放心。”方綠婷信心滿滿：“我哄人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嘛，保證讓她服服帖帖的。”
陳餘盛臉上多了幾分笑意，硬挺挺的肩膀也鬆弛了下來，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那這事就交給你了，她的房間你給她好好收拾收拾，衣服也準備一些。我看她體型和咱家凝微差不多。”
方綠婷聲音裡帶著笑：“凝微衣櫃裡好些衣服沒怎麼穿過，說是買回來又不喜歡了。不如把這些衣服收拾收拾給洛凡吧，反正也看不出來是舊的。”
陳餘盛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不過想到李洛凡那張和她母親極其相似的臉，又把眉頭舒展開了：“你看著辦吧，不要壞了我的事就行。”
“你放心，我還能和錢過不去。”方綠婷嗔了一句：“再說人家也想早點把事辦妥好和你辦婚禮。咱倆在一起都二十年了，兒子女兒都這麼大了，我們倆連結婚證都沒有也太說不過去了。”
陳餘盛嗯嗯的應了兩聲，等掛了電話後臉上又露出了冷意。他很喜歡方綠婷，不但因為方綠婷長的嬌嬌媚媚的，更因為他倆是一樣性格的人。平時在一起生活可以，但他絕對不可能和方綠婷領證。
他可不想成為下一個李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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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餘盛來了又走了，李洛凡的思緒卻被打亂了，手裡捧著相麵的書怎麼也看不進去。她索性把書放在一邊，從抽屜裡摸出一張符紙，打開了通往地府的路，毫不猶豫地邁了進去。
下一秒，李洛凡出現在自己在地府的辦公小樓門前，她推開門，平時常來串門的白小帥不在，辦公室空蕩蕩的隻有大屏幕偶爾發出機械的提示音。
李洛凡在屏幕前站了許久，終於掏出手機給白小帥撥了個電話：“我母親的魂魄還在地府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方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投胎的事不歸我管，滯留鬼魂管理也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我真的查不到。而且就算她真的還在地府，我也沒權限把她帶到你麵前，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吧。”
李洛凡泄了氣，白小帥隻是一個普通的小鬼差，這事他還真未必能辦的了。比白小帥級彆高一些的就是黑白無常了，她雖然也認識，但是打交道的次數少，不像和白小帥似的稱兄道弟，他們未必幫她。
除了他們，自己在地府熟悉的就是各門課的老師了。李洛凡的目光從各個科目上劃過：道法、符籙、星占、卜筮、六壬、奇門遁甲、相命、拆字、起課、堪輿……
白小帥曾說過，這些課程的老師都是老大親自挑選的，都是千百年來的頂級天師和難得一見的天才。
這些老師們因各中原因沒有投胎，在地府裡度過了漫長且無趣的鬼生。如今能教個活人學生，把他們的能耐傳承下去，這些天師們都挺開心的，甚至上起課來比李洛凡還積極，時不時的暗示她最好在排課程表的時候多加點自己的課時。平時私下裡和李洛凡也經常用鬼聊聯係，給她指導指導課業之類的。
如果請他們幫忙……
“在想什麼呢？”身後突然傳來了有些陌生的聲音，李洛凡驚了一下，趕緊轉過身來。
站在她麵前的鬼身穿一襲月色長袍，身材挺拔，就是臉部像是被一團霧籠罩了一樣，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根據這個明顯的特點，李洛凡立馬猜到了，眼前的這位正是地府裡被諸多鬼差稱為老大的神奇存在——柳然。
李洛凡心裡一動，若說地府誰的權限最大，除了閻君以外莫過於這位了。
“我在想我的母親。”李洛凡十分直白，一點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今天我父親來認親，我看他有見利忘義殺妻棄女之相，因此我想見一見我的母親，想知道她的死到底有沒有隱情。”
柳然走到她麵前，低頭看著她：“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在你完成所有必學的科目後可以用十萬積分兌換一次指定魂魄見麵服務。”
李洛凡的拳頭攥了起來，眼裡閃過一絲憤怒：“學完課程好說，可是積攢十萬積分太難了，你這分明是難為我。”
柳然靜靜地看著她，就在李洛凡覺得他在用威壓逼迫自己認錯的時候，柳然忽然開口了：“倒是還有一中辦法……”
李洛凡眼睛瞬間就亮了，拳頭鬆開了，兩隻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柳然，期待他能說出一個靠譜的方法。
柳然被李洛凡明顯的轉變逗的嘴角微微一彎，心裡不由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她逼的太緊了，她畢竟隻有十八歲。
看著柳然看著自己不說話，李洛凡有些緊張了：“老大，到底是什麼辦法？”
柳然回過神來，朝牆上的屏幕看去：“很簡單，隻要你掌握所有符籙的畫法並且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我就傳給你一道我自創的引魂符。用這道符，你可以從地府裡召喚任何普通魂魄回到陽間。”
地府規定，身上帶罪的人死後魂魄有鬼差直接接引進地府進行審判；普普通通沒做過壞事的人在死後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可以進地府排隊投胎，也可以選擇遊蕩在世間，直到完成自己的遺願後再到地府報到，這也是世間遊魂過多的原因。
嚴格的地方在於魂魄一旦進入了地府，魂魄就會被地府登記在冊，此後除非投胎，其他原因一概不得離開地府。
柳然這道符簡直打破了地府的管理規則，她本來隻想在地府見母親一麵的，聽這話裡的意思她還可以讓母親的魂魄回到陽間？
比起母親，李洛凡更想見的是另外一個人。
“那我師父……”
“不可以！”
在李洛凡開口的一瞬間柳然似乎就知道她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說過隻有普通魂魄可以用引魂符，你師父不是普通魂魄。”
李洛凡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他哪裡不普通？”
柳然淡漠地看著她：“他的十世功德之光多的連我都眼紅，你說他普通嗎？老規矩，你想見你師父拿十萬積分來換，彆的沒得商量。如果不樂意的話你連引魂符也彆學，該乾嘛乾嘛去！”
“我學！”李洛凡十分識時務，能讓柳然同意教給自己引魂符已經是十分破例了，自己也不能太得寸進尺。
不過……
李洛凡想起地府的法規依然有些不放心：“若是我用引魂符將我媽帶回陽間，地府會追究我媽的責任嗎？”
“不會！”柳然手一伸，掌心裡出現了一張帶著幽冥氣息的符：“這張符是等於是鬼去往陽間的通行證，鬼被它帶走不會受到任何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