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讓了讓位置。
有了大概的方向他就知道該去哪兒找人了。不遠處的棚子裡麵，簡淮坐在沈向恒的旁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埋著腦袋很是不好意思，而旁邊的沈向恒，笑容裡是掩不住的寵溺。
有一瞬間，秦越有些恍惚。
就仿佛，這麼多年，這兩個人根本就沒分手，又或許，這六年隻是他的一場夢，一場春秋大夢。
可是——
為什麼無論是夢裡還是夢外，簡淮總是能那麼討沈向恒的喜歡啊。
簡淮最後一鏡的殺青戲已經在籌備之中，這是他最後一次穿關誌文的戲服。
端午拿著手機過來：“哥，要不就穿這身留個影吧？”
簡淮想了想，點頭：“好。”
兩個人拍了照片，正好在門口遇到來喊他們過去的茶茶，茶茶笑著說：“你們留念呢？”
簡淮翻了翻照片，微笑：“對，你也要拍嗎？”
“可以嗎？”茶茶還蠻喜歡簡淮的，一起合影結束後她看向桌子上的饢粽，有些驚訝，“你們也沒吃？”
簡淮一愣。
茶茶笑了笑：“沈哥也不愛吃，他往年都不吃，不過今年好像沒擱著，不知道怎麼處理了。”
簡淮不自覺瞪大眼睛看著她，茶茶被他看得心慌：“怎，怎麼了？”
“我吃過了。”
簡淮的腦海裡想起沈向恒中午說的話，又想起他扔給自己的粽子，不自覺笑出聲。
茶茶被他笑得心裡很是沒有底。
簡淮走上前，把自己的粽子遞給茶茶：“我中午太餓了，把沈哥的那份給吃了，實在是過意不去，麻煩你把這個轉交給他，就當回禮了。”
茶茶恍惚地接過，又恍惚地應著回去了。等等，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卡！恭喜簡淮殺青！”
現場爆發出了一片歡呼雀躍之聲，場務和群演們都過來擁抱告彆，兩個月的相處，感情早已經十分深厚。
“簡老師加油啊。”
“你很棒的，祝你以後大紅大紫。”
“期待下次合作。”
“謝謝簡老師對我們的照顧。”
簡淮一一握手告彆：“謝謝，期待再見。”
郭導到底是見慣了離彆的，倒是看得淡，在旁邊樂嗬嗬說：“大家收工了，晚上楓華麗致9樓，聚一聚了啊！”
現場又是一片歡呼聲。
說實在的，簡淮這個殺青宴規格很高了，一般劇組隻有主演殺青才會請吃飯，簡淮作為一個二番有這個待遇，地位可見一斑。
全劇組的車都出動了。
郭導也是大手筆，直接一口氣包了一整層，聽說還是這裡的VIP用戶，要知道一層一晚上的費用要十多萬。
簡淮算是明白了，沈向恒還真的沒坑郭導，這位導演還真是個會享受的主。
“今晚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所有人都找到了位置坐，隻有最中間的圓桌主座是空著的，顯然是留給主演和導演幾個人的。簡淮的車到得晚，過來的時候，圓桌已經坐了一半了，他有點猶豫，不知道坐哪裡才好。
郭導看到了他，招招手：“小淮，來來來，坐這邊。”
簡淮一看是導演的旁邊，笑笑：“這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郭導擺手，“今晚你是主角，就得坐正位。”
位置的旁邊是沈向恒。
沈影帝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坐吧。”
簡淮乾脆利落地點點頭：“好。”
郭導：“……”
這孩子是被沈向恒給下蠱了嗎？
酒店的侍從把菜一盤盤給端上來，楓華麗致一貫是以優質服務、貴族享受出名的，一道道菜模樣精致，香氣四溢。
侍從把兩道菜放到簡淮的麵前——都有薑。
簡淮暗自皺了皺眉：這些菜，沈向恒都不能吃啊。
還好酒店的餐桌都是轉盤，就算跟前的菜不合適還可以轉一下，趁著其他人似乎都沒有注意這邊，簡淮悄咪咪地伸出手指扒拉了兩下。
轉盤動了動。
郭導順勢望過去，有些疑惑：“小淮啊，怎麼，你跟前的那道菜可是招牌菜啊，不喜歡吃嗎？”
簡淮沒想到會被點名：“沒有不喜歡，我就……看既然是招牌菜，就想轉過去讓您也嘗嘗。”
郭導大笑：“好好好，我果然沒白疼你！”
簡淮鬆了口氣。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為什麼先上的這波涼菜裡麵都有薑，這家酒店做菜就跟薑不要錢一樣！
轉了幾下停在麵前的又是放了薑的菜，簡淮眼神幽怨。
旁邊的郭導開始活躍氣氛：“今天大家敞開了吃，來來來，乾一杯，讓我們首先慶祝一下小淮殺青！”
桌子上的人都站起身舉杯，不少人都說著吉利話。
郭導坐下來後用手示意：“都嘗嘗啊，這點的都是招牌菜，味道絕對足夠正宗！”
大部分的人都伸了筷，也包括沈向恒。
還不待沈向恒夾到菜呢，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夾了青菜放到他的碗裡，簡淮悄咪咪地湊過來，小聲：“我看過了，這個沒有薑。”
沈向恒筷子一頓。
簡淮就跟獻寶一樣，酒店的燈火璀璨，他偏著臉，眉眼彎彎，滿是溫柔，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像個等待表揚的小孩子。
沈向恒垂首，將小青菜夾起來吃了。
簡淮壓低聲音：“怎麼樣？沒有吧？”
酒桌上觥籌交錯，碗碟碰撞聲與談笑聲不絕於耳，沈向恒偏過頭來，配合他的動作貼近一些，兩個人如耳鬢廝磨，呼出的氣息幾乎都要交織為一體，簡淮敏感的耳朵已經慢慢染紅，沈向恒飽含磁性的低音帶著笑意：“沒有。”
簡淮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旁邊的郭導轉過來招呼簡淮：“小淮啊，你接下來是什麼工作啊？有安排嗎？”
簡淮慌亂回神，他想了想：“真姐好像說讓我上幾個綜藝。”
“可以可以。”郭導表示認可，“你才發展，也不能老是泡在劇組裡拍戲，肯定得多營業，去綜藝刷刷熱度，拍點廣告賺賺錢也好。”
簡淮跟著笑了笑：“如果能的話，我是想拍戲的。”
郭導略驚訝，意味深長地看向沈向恒：“你這脾氣跟向恒倒是挺像，還記得他當年大紅那會子，經紀公司要他去上綜藝營業營業，他倒好，就想拍戲，直接紮根進組，兩耳不聞窗外事。”
沈向恒一看火燒到自己身上了，懶洋洋笑：“您這話說的，跟我沒營業過一樣。”
“我可沒說啊，要說也是你經紀人說。”郭導喝了杯酒，有些感慨，“你經紀人閔靜，是真不錯，我記得她從你七八年前剛出道那會兒就帶你吧？”
沈向恒輕輕點頭。
郭導有些感慨：“也不容易啊，你沒事也得對她好點，她都是為你好。”
沈向恒一笑：“您可彆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經紀人呢，到時候傳出新聞來，她可得第一個來找您。”
郭導哈哈大笑。
“我也是為了向恒好。”
簡淮坐在旁邊有些出神，他以為自己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沒有，記憶一旦被觸發，畫麵是那麼地清晰。
他跟閔靜見麵的那天是個豔陽天，陽光很大，曬得很。
閔靜什麼都沒說，隻是把通告本子攤在簡淮的麵前：“這是他的行程，這麼多無良廣告和節目，知道為什麼沒有戲嗎？”
“因為這個來錢快，他要供養你上學。”
“你以為他接不到戲嗎，還不是因為進組就沒法照顧你。”
“簡淮，你要他怎麼辦啊？”
“這種通告再跑個一兩年，你是大學畢業了，他也徹底糊了。”
“你現在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吸他的血。”
“以後他肯定會後悔的，你要把他毀了才滿意嗎？簡淮，算我求求你，做人不能那麼自私，你可憐可憐向恒吧。”
後悔？
對啊，他肯定會後悔的，他是那麼喜歡拍戲啊。
簡淮睫毛微顫，一邊恍惚地回憶過去一邊機械地夾菜吃，結果正準備往嘴裡送呢，手就被人握住了。
“你……”沈向恒似笑非笑地瞧著他，“有吃薑的愛好？”
簡淮一愣，回神看著自己筷子上的東西，他居然當真夾了一塊黃色的生薑，並且還準備往嘴裡塞！
郭導在旁邊樂得捧腹。
簡淮也是臉一紅：“就，剛剛走了神。”
“嘖，小毛病挺多。”沈向恒修長的手指把玩手裡的酒杯，“這得虧是咱們這桌，以後出去應酬也這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郭導也應聲：“小淮，你還年輕，沒吃過虧，這飯桌上可不能隨便走神。”
尤其是娛樂圈這種水深的地方，做什麼都得多兩個心眼，小心謹慎才能行得萬年船。
不管是吃的還是喝的，隻要有人想整你，怎麼都有法子。
簡淮趕緊點頭：“我下次肯定注意。”
沈向恒挑了挑眉：“你還想著下次呢？”
“沒。”簡淮無奈地笑了笑，“彆取笑我了，真知道錯了。”
郭導在旁邊看著好玩：“你可得惜福，沈影帝以前可沒教育過彆的小朋友，自己珍惜著吧。”
簡淮聽了後又給沈向恒夾了好幾棵青菜。
郭導繼續姨母笑。
發生了剛剛的事情加上心裡有事，簡淮沒吃多久就想出去透透氣，於是放下筷子：“我出去方便一下，你們接著吃。”
沈向恒點點頭。
簡淮快步從裡麵出來，酒店的空調吹得室內挺涼快，他卻覺得渾身都燥熱不已。
就近找了個衛生間，還沒進去呢，裡麵就傳來了其他人交談的聲音。
“我感覺簡老師跟沈哥的關係似乎不錯啊。”
“是挺好，可惜了。”
“要避嫌的吧，以後估計都不會再同框了。”
“啊……真可惜。”
外麵的簡淮安靜地站著，呼吸都跟著緊促難受了許多，這麼多天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簡淮本以為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坦然麵對了，可沒想到此刻被提起，卻還是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有人從裡麵出來：“簡老師？”
簡淮強行扯出一抹笑，剛準備回答，後麵就傳來聲音：“都在這兒呢？”
工作人員往後一看，連忙尊敬道：“沈哥。”
沈向恒點點頭：“都在廁所外麵堵著做什麼，回去吧。”
工作人員們火速溜了。
簡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轉過身：“您怎麼也過來了？”
“我不能來？”沈向恒比他高半個頭，離得太近的時候，氣勢很盛，用居高臨下形容也不為過，“你今天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想什麼呢？”
簡淮下意識反駁：“沒什麼啊。”
沈向恒讓簡淮跟著他慢步走：“騙誰呢，就差沒把心事寫臉上了。”
簡淮也沒心情再反駁。
“有人找你談過避嫌的事兒嗎？”沈向恒忽然問。
簡淮一愣，他看向沈向恒，又很快縮回來：“沒有。”
沈向恒被他給氣笑了：“沒有你在這裡畏畏縮縮跟個小烏龜似的怕什麼？”
“……”
簡淮有點委屈：“可，可大家都這麼講的啊。”
“當初……”沈向恒慢步走著，順手點了根煙，“如果我會擔心同框緋聞，就不會接這部戲。”
簡淮仰起頭看著他。
沈向恒嘴角叼著煙，懶洋洋地笑：“既然接了，就沒想過管這個。”
簡淮微訝，他沒想到沈向恒看得這麼開，有些遲疑道：“可是，到時候如果不避嫌，可能會傳出一些閒言碎語，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你名聲一直都挺好的，我不想讓你……有汙點。”
沈向恒輕嗤一聲：“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裡去，如果真的被誰傳出來什麼，閔靜她們也該下崗了，你以為哥的公關團隊是白養的？”
“……”
也對，跟沈向恒的團隊比，他自己才是最菜的那個。
簡淮心裡有點小雀躍：“那我們以後，還能有同框合作的機會？”
沈向恒側目看他一眼：“怎麼，你要退出娛樂圈？”
簡淮心裡小煙花炸開了一朵朵，之前的抑鬱算是一掃而空，他看著沈向恒，展顏露出抹笑容來，嘴角掛著甜甜的小酒窩，開心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就說嘛，最喜歡沈向恒了，超喜歡啊！
“大家都回去吧，路上注意點安全啊！”
這頓飯吃得倒是不快，到底是兩個月在劇組裡麵的交情，多少也算是有了點真心，結束的時候，簡淮被灌了不少酒，整個人都有點飄。
郭導也喝高了得靠人扶著：“小淮，你助理跟過來了嗎，你們倆怎麼回去啊？”
簡淮靠著電梯撐著腦袋緩解自己的酒勁兒：“沒呢，端午他今天晚上回家過節去了，沒讓他跟著，您彆擔心，我叫車回去。”
沈向恒一把扶住他，對郭導說：“我送他回去。”
郭導十分放心：“那行，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啊，回家……也注意點安全，我們也走了！”
沈向恒挑了挑眉，衝他笑笑。
郭導回一個“我懂”的眼神。
簡淮喝醉跟彆人不一樣，彆人可能要耍酒瘋，他不同，他喝醉了就是睡。以前一個人的時候還好，強撐著不會睡，發現旁邊的人是沈向恒後就徹底放飛自我，坐到沈向恒的車上時，他整個人幾乎已經要被睡意淹沒。
沈向恒手搭在方向盤上，側目問他：“你家在哪兒？”
“……”
副駕駛上一片安靜，縮蜷成一團的人已經開始勻速呼吸。
沈向恒頓了頓：“簡淮？”
旁邊的人依舊睡得很熟，沈影帝猶豫再三到底還是發動了車。淩晨的A市依舊繁華，車子穿梭在道路上，最終在一棟小彆墅跟前停下。
到車庫裡麵停了車，沈向恒打開車門：“起床了。”
簡淮皺了皺眉。
“上樓睡。”沈向恒伸手拉了簡淮一把，他力氣大，跟抓小雞崽似的輕鬆就把簡淮輕飄飄地拖出來了。
簡淮被他牽著走，走著走著睡意也算是消散了，他一個激靈：“這是哪兒？”
沈向恒：“我家。”
“我，我怎麼會在你家？”簡淮搖了搖腦袋，懷疑裡麵進了水。
沈向恒冷笑一聲：“說不定是因為睡得太熟了，夢遊的。”
“……”
簡淮遲鈍的大腦終於想起了事情的可能原因，他打了個哈欠：“我睡著了嗎？”
一樓的大廳乾淨整潔，灰白色裝修格調，嚴肅冷清，家具幾乎全新，偌大的房子，看著空蕩蕩的沒有人氣。
沈向恒讓他在沙發上坐著，自己去倒了杯水回來：“沒睡夠呢？”
簡淮又開始打起盹來，如果不是因為坐著的是單人沙發，他可能直接就躺下了。渾身酒氣散不開，他臉蛋通紅。
沈向恒揉了揉眉心：“起來，去樓上睡。”
這會兒醉意上來了，加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簡淮的膽子就大了很多，他拍掉了沈向恒的手，嘟囔：“彆嚷。”
沈向恒動作一頓，他彎腰，捏了捏簡淮的臉：“你膽子肥了？”
簡淮睜開眼睛，睡眼惺忪，泛著紅，有點委屈屈：“你就知道欺負人。”
“……”
沈向恒來了興趣，乾脆就在旁邊坐下，好整以暇：“來來來，你跟哥說說，我怎麼欺負你了？”
窩在沙發裡麵的簡淮一張清秀的小臉緋紅，抱著沙發抱枕，毛茸茸的腦袋半埋在抱枕裡，悶聲：“我不說。”
沈向恒攤手：“你不說我以後還欺負你。”
“……”
簡淮被他氣得夠嗆。
沈向恒單手撐著下巴：“早點說，說不定我心情好，就改了。”
這誘哄的語氣和足夠的耐心到底還是能勾人上套的，至少簡淮就有些鬆動了，他悄咪咪地看了沈向恒一眼：“那我真說了。”
沈向恒點點頭。
“你微博都不關注我！”簡淮吵吵嚷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微信也不加，我連你電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