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詩頭痛欲裂。
他揉了揉太陽穴,減緩宿醉後的頭痛,回憶昨天發生了什麼?
他就隻記得雲浮要求解除婚約,他和宮黎一起扛著兩箱酒回到宿舍打算借酒消愁,再之後……
什麼都不記得了。
門外一陣敲門聲響起,透過門板,宮黎的聲音傳了進來:“尤詩,醒了嗎?快準備,不然就遲到了。”
尤詩道:“……但是我感覺我今天頭有點痛,似乎很適合逃課。”
宮黎:“也不是不可以,今天第一節課是班任老師的課,你逃課就要做好被老師找到宿舍的準備。”
尤詩:“……”
在藏鋒學院眾吊車尾班級中,普通係二十二班的班任王老師是許多學生們心中的魔鬼老師。
吊車尾班的學生普遍學習不大好,學習態度散漫,都是憑借各種關係進入藏鋒學院鍍金的學生。麵對這種胸無大誌的學生絕大多數老師都是放任自由的態度,唯獨王老師不一樣,他責任感極重,對學生非常關心,認為任何一位學生都能夠成為好學生而儘心儘力儘責。
不得不說王老師是一位很好的人,在他的努力下,偶爾會有幾位學生從二十二班轉入其他班級,甚至有一位學生轉入了一班,但是這真的僅僅隻是極少數的學生,付出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
許多人都不懂,值得嗎?
他們認為值不值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師認為值得,並且為此而不懈努力。
一些本就喜歡學習的學生還好,更多的像是尤詩這種不知進取的鹹魚,隻覺王老師是大魔王。
尤詩坐起身,發現自己身穿小黃鴨短袖和短褲。
他昨天穿了這一套睡的嗎嗎?
好像不是,宿醉後怎麼換的?想不起來。
尤詩抓了抓頭,他戴上眼鏡,拿著換洗衣服推開門,和穿戴整齊的宮黎打了一聲招呼。
尤詩用五分鐘迅速洗了洗,從浴室走出來,和宮黎一同出宿舍。
路上碰到一些同學,他們紛紛用憐憫關愛的目光看向尤詩,有一位學生認為尤詩太可憐,走上前,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
尤詩:“……”
個人終端投影分兩種模式,一種模式為開放式投影,這種所有人都可見,另一種為隱藏模式,隱藏模式下,彆人看到的是黑漆漆的一團光影,隻有終端主人才能正麵看到投影屏的內容。
對外界情況一無所知時先打開附近頻道,附近頻道找不到相關信息,那就打開學院頻道,如果仍舊不行,還可以打開學院論壇,這樣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尤詩打開附近頻道:
——你們說得對,仔細想想,尤詩確實好可憐。
——明明尤詩父親母親都是帥哥美女,哥哥弟弟也生得俊俏,隻有尤詩一個孩子生成模板臉,太可憐了。
——更可憐的是包括他母親在內,全家都是天賦S級又或者雙S級的戰鬥師,隻有他一個普通人。
——彆的世家少爺小姐對喜歡的人可以強取豪奪,他卻偏偏喜歡雲浮,唉!
——他好慘。
——沒見過比他更慘的大家族少爺。
——看尤詩世界限量僅僅三個的個人終端就知道,尤家很寵他。我以前不懂,為什麼尤家會寵這個乾啥啥不行,炫家庭背景親人第一名的孩子,現在特彆能懂,哪怕再普通那也是自己孩子,都這麼慘了能不多寵一點愛嗎?
——特彆有道理。
——我以前挺討厭他的,尤其是他昨天仗著自己身世背景強行搭訕雲浮,但是我現在不討厭他了,我可憐他。
——現實教他做人,讓他知道,並不是有權有勢就會被所有人遷就忍讓,不是人人皆他媽。
…………
……
尤詩心情一言難儘。
其實這些學生說得沒有錯,父母哥哥的愛,是尤詩這世最大的收獲。
前世父母兄長同樣疼他,但是那一種疼愛帶著距離感,過重的期望讓他們對他非常嚴苛,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這一世在尤詩隱藏天賦後,疏離感消失,多了幾分親近。
父親最看重哥哥,母親疼愛弟弟,作為兄長的尤深最喜歡尤詩。
對比尤詩,尤深對待小十八歲的弟弟尤辭的態度就顯得非常冷漠,尤辭趁著尤深不在,經常和父親母親告狀大哥對他不好,橫眉冷目,對他和對尤詩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不是個好哥哥。
一次偶然,尤詩聽父親對尤辭說,媽媽偏愛你,所以哥哥自然要偏愛小詩,這樣才公平。
當時還隻有四歲的尤辭很認真地想了想,道:“那爸爸,你能不能讓媽媽更偏愛二哥一些?”
尤詩很茫然,不懂尤辭為什麼會說這種話,被偏愛難道不好嗎?
然後他就聽小小年紀就拽得二五八萬的尤辭道:“媽媽和大哥換幾天,我也想被冰山麵癱冷漠臉大哥當心尖寵,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霸道總裁:總裁的替身嬌氣小弟弟,也讓我感受一下大哥不一樣的彆致愛。”這是照顧他的傭人姐姐最愛看的類型,他記得。
當時,尤詩震驚了。
經過這件事情,在尤詩不知道的時候,尤父、尤母、尤深進行過一場家庭會議,自此之後尤深對尤詩比過往還要寵溺,尤三爺、尤夫人對尤詩的疼寵超越了尤深和尤辭,成為家裡最受寵的孩子。
父母對尤深和尤辭時還會嚴肅,但是對尤詩時隻要他三觀不歪,就隻有縱容,套句尤三爺的說法,我們家詩詩隻要開心快樂就好,彆的無所謂。
在一位學生對尤詩表達了關心後,又有幾位學生憐憫地安慰已經單方麵失戀了的尤詩。
宮黎將手搭在尤詩肩膀上,和尤詩一同進入樓下超市,買了麵包牛奶和解酒藥。
學院絕大多數區域禁食,兩人在超市迅速吃過快餐,一同朝著教學樓移動。
尤詩試探性地詢問:“宮黎,我昨天喝醉後有發生什麼嗎?”
宮黎:“……還好吧。”
還好吧?是個什麼意思?尤詩緊張了,他手心汗濕:“……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宮黎目光閃了閃,“不算吧。”
尤詩:“……所以,我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
宮黎:“你在我身上吐了兩次。”
尤詩:“……抱歉啊。”完全沒有任何記憶了。
宮黎:“你還往我頭上潑酒。”
尤詩:“抱歉啊,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宮黎:“可能你把我當成雲浮了?”四十米的大砍刀有點難度,就用潑酒來解解壓?
尤詩:“……對,對不起。”他超心虛。
宮黎:“喝醉了,你罵我混蛋、渣男什麼的,我都能諒解,畢竟我們是兩年多的好兄弟。”
尤詩:“……”又潑又吐又罵,他感覺他以後真的不能喝酒!
思考了下,尤詩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他抬眸看向宮黎,隔著鏡片與宮黎雙瞳對視,他詢問:“所以昨天是你幫我換的衣服?”
宮黎:“是啊。”
尤詩:“……”很理所當然的回答。
宮黎:“你房間有點亂。”他實話實說。
尤詩羞恥得臉頰通紅。
忽然,宮黎靠近尤詩,嘴唇貼在尤詩耳邊,輕聲道:“不過,你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尤詩:“……”
尤詩推了宮黎一把:“說話就說話,不要靠這麼近。”又不是喧囂聲震天的武鬥場。
尤詩耳尖一片紅。
宮黎皺眉:“你隱藏起來不就是秘密嗎?我不說悄悄話被彆人聽到怎麼辦?”
尤詩頓了下,說道:“我感覺你確實可以靠得近一點說這種事情。”
宮黎再次湊到尤詩耳邊,輕聲詢問:“你為什麼要偽裝?”他很好奇,如果僅僅是不想成為他人眼中最優秀的人,他單純將自己的天賦隱藏起來就好,完全不必要買這種糟糕的眼鏡遮掩自己的容貌吧?
宮黎搞不懂。
尤詩臉上血色儘失,麵色瞬間難看,他一隻手握住了宮黎的手臂,全靠宮黎攙扶才沒倒下。
宮黎擔憂詢問:“尤詩,尤詩,你怎麼了?”
尤詩麵色慘白因劇烈的疼痛,他甚至無法回答宮黎的問題。
宮黎打橫抱起尤詩,朝著校醫室的方向狂奔。
尤詩胃部一陣痙攣,回憶到過去的一些事他惡心到想吐。
喜歡,愛,這是什麼樣的感情?
尤詩喜歡家人,所以他希望家人幸福快樂。
他喜歡雲浮,所以在聽雲浮說他有了彆的喜歡的人時,他雖然感到傷心,但是他會祝福他。
這是尤詩的愛。
但是,彆人的愛是怎樣的?
尤詩想到了前世的雲浮。
有一段時間,尤詩忍受不了雲浮的控製欲,想與他分開一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
那幾天雲浮不吃不喝,一室的東西被打破,他的手受傷很嚴重,他的血染滿房間四處,血跡乾涸,看著觸目驚心。
雲夫人找到尤詩,臉上是未乾的淚痕,她甚至要跪在他麵前,好在尤詩扶得快。
雲夫人請求他回到雲浮身邊,再這樣下去雲浮會支撐不下去的。
就和過去無數次一樣,尤詩妥協了,他也隻能妥協。
這是雲浮的愛,他前世必須承受的沉重到讓他感到窒息的愛。
還有彆人的愛。
無處不在的目光,看似熱情地大膽告白,用鮮紅的血寫的情書,還有一位少女,她身穿潔白連身裙站立於天台上,白色長裙在風吹拂下搖擺。
她大聲呐喊,我對你而言多麼普通,你對我而言就有多麼重要。
我愛你,我不想永遠成為你所不知道的人。
你一定要記住,有一個人願為你死亡。
她從高樓墜下,帶著她對他滿腔的愛。
就好像是笑話,她這樣做的目的隻是想成為尤詩記憶中永遠被他記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