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甲士疾步踏入正堂,高高舉起牛皮卷帛,伏身叩首,道:“主君,緊急軍情。”
“呈上!”
荀少彧悚然一驚,起身接過皮帛,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蠻兵偏師已至。
但是,湯邑居於蔡地之南,想要打到湯邑,還需要經過北地的關隘。以這蠻兵的兵鋒,按理來說,不該如此之快才對。
然而,待他卷開看過之後,心頭一股怒意翻湧。
此刻的北地,赫然一兵一卒亦無,荀少賀竟然卷著北地兵甲,一並退出上蔡。東地、西地,亦如荀少賀一般,聚斂兵甲之眾,退出了上蔡。將整個上蔡直接舍棄,平白給了蠻人。
嗤拉——
荀少彧一把將卷帛撕碎,擲於地上,恨恨道:“堂堂公室子,竟棄地出逃。吾荀氏尊嚴何在?吾呂國國體何存?荀少彧羞於,與其為伍哉!”
“什麼?”
僚屬們嘩然,蔡地四方大夫,頃刻逃了三位。
可以說,此時的上蔡隻餘荀少彧的數千兵甲,以及上蔡五十萬百姓。
以主世界這般高等世界,兵甲可以結成陣勢,人數的多寡,已經難以決定勝敗。一支百人道兵,就能輕易破去一支千人頂尖精銳。
五十萬普通百姓,隻需要一支三千道兵,用不得半個時辰,就能屠殺的一乾二淨。
“主君,既然幾位大夫,已經……”
一僚屬籌措了一番言辭,諾諾唯唯。
荀少彧冷冷看著這僚屬,道:“怎麼,莫非你讓吾也棄地而逃?”
在這一刻,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殺機,話語中漸漸有了一些冷戾。
眾僚屬垂頭,默然不語:“臣,不敢!”
上陽朝低聲,道:“主君,大夫擅離封邑,此為重罪,荀少賀等三大夫,不可能不知其輕重。”
一方武功大夫,雖然地位極為尊榮,但也有該有的義務。所謂的保民守土,隻是武功大夫們,微不足道的一點職責。
以這三大夫舍棄封邑的作為,輕則燁庭訓斥懲戒,重則直接剝奪封邑。
常雲光神情凝重:“最大的可能,還是燁庭詔令,讓三大夫率兵甲,暫且舍棄蔡地,以作權宜之計。”
一時間,堂中氣氛漸漸沉重。
良久,荀少彧開口,道:“如果,真是燁庭詔令,這又代表著什麼?”
在坐的僚屬們,皆是乾練通達之輩,如何能不知其個中深意。
以荀少賀等人的精明,若非有著足以自持的底氣,如何會犯下這般大錯。就算他們背景深厚,但也不會輕易授人予柄。
常雲光目光閃爍,道:“看來燁庭,是真的放棄上蔡,局勢崩壞至此?”
一僚屬垂頭,道:“主君,倘若燁庭真有詔令,然吾南地未見……這……”
“詔令……”
荀少彧沉吟一會,道:“三大夫失地逃遁,吾以為恥!”
“諸君,上蔡存,吾等存,上蔡亡,吾等亡……五十萬百姓,儘在吾等一念不甚。死則死矣,不為千古一罪人。”
眾僚屬俯首,道:“死則死矣,吾等願隨主君,同守上蔡。”
上陽朝目光閃爍,心思轉動間,愈發莫測高深。
上蔡四方大夫之格局,若無甚麼意外,絕難動搖分毫。就是荀少彧勢力、實力,都位居四大夫之首,也擰不過燁庭的橫加乾預。
但,如今三大夫‘臨陣脫逃’,帶著兵甲舍棄了上蔡,諾大上蔡隻餘荀少彧一位大夫。
這可操作的餘下,可比以往大了許多。
若是荀少彧能在此間空檔,儘吞三蔡之民,以三蔡之民拔選兵甲戰卒,也不是不能鯨吞三蔡,完成執掌上蔡之念。
到時,荀少彧攜著橫拒蠻兵之勢,懷著五十萬百姓之望,上蔡之主舍荀少彧一人其誰。
這是一次賭博,外有四十萬蠻兵的威懾,哪怕隻是一絲微不足道的餘波,也不是上蔡五十萬百姓可以抵擋的,這就要看荀少彧如何施為了。
蠻兵不掠劫上蔡,自是上蔡幸事,亦是五十萬百姓的幸事。若是蠻兵徑直侵入上蔡,就要看荀少彧,能否擊潰蠻兵,行保民護土之責了。
“這一份詔令,到底存不存在?”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主君的手筆,那一份詔令就在主君的手上?”
望著荀少彧清秀的麵龐,上陽朝心頭微微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