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崔判不妨分明樓半席,讓明樓為金陵輔君,也是正五品位業,如此可好?”
一旁的崔判官,動容道“東陽兄高義,崔某人自愧不如。”
“崔判過謙了!”
荀少彧眯了眯眼,嘴角浮著和煦的笑意。
這兩尊正五品的‘棋子’,可比一尊正四品的‘棋子’,要好掌握的多,也有價值的多。
看似荀少彧吃虧,讓崔判官、李明樓步步占先。但這當中,到底誰人吃虧,誰人占便宜,還要看個人的需求。
畢竟這二人,一個是城隍府,底蘊深厚;一個是地方大族,影響深遠。
“這樣互相製衡,互相掣肘,吾雖未證金身,卻也能名正言順的議論軍機,成為最大贏家。”
…………
金陵府城中,一片蕭瑟景象。
自從李氏等十餘家兵甲,踏破府衙之後。這金陵的各街各坊,就是如此荒涼之象,行人來去匆匆,不敢在街巷上多做停留。生怕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湧出一隊兵甲,當場被當成形跡可疑著,一並捉拿了去。
長樂居,是金陵府的百年老字號,以素食聞名江南八府,堪稱赫赫有名。
往日裡的長樂居,都是人滿為患,一桌席麵難求。其人流往來之多,甚至能將人從樓舍中,強行擠出門外。
然而,今日的長樂居,人氣卻著實少的可憐,三三兩兩的百姓,隻顧埋頭在食案上,窸窸窣窣的吃著餐食,竹筷碰著粗瓷碗,帶著叮叮回音。
幾個漁夫打扮的漢子,一並走入樓舍,叫了幾斤玉冰燒,就著溫熱的燒酒,開始閒聊起來。
“哎呦呦……”
“慘哪,真是慘哪!”
“堂堂的千金孫家,就這般倒了,一把火燒成白地,真個乾淨通透,也真個時運無常。”
許是幾兩酒水入肚,一漁夫似乎醉意微熏,搖頭晃腦不住歎息著。
所謂千金孫家,指的就是孫紹安的後裔家眷。而以‘千金’指代,又顯得孫家何其的富貴堂皇,何其的不可一世。
“唉,造孽啊……造孽啊……”
“孫家一百多口,以及數百口家丁仆役,就這麼成了一群糊塗鬼,死得可憐呐!”
“也是可憐,可憐呐,那李家小娘,還大著肚子,就讓他的親外父,一把火連人到胎兒,都給生生燒死。那場麵……嘖嘖,老子就看了一眼,真是永世難忘,作大孽了啊。”
漁夫們搖頭晃腦的說著,可能是醉意上湧,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吐露出來。越說越讓樓舍中的百姓們驚懼。
此刻,就不乏有麵色蒼白,掩麵而跑的黔首百姓。
畢竟,在如今的金陵城中,真正掌權的第一號人物就是李萬春。以李萬春連親生嫡女都殺的酷烈性情,殺一個醉酒胡言的醉漢,不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甚至,若是大搞株連,這店中的百姓黔首,就沒有幾個能活下來得。
現如今,這坊間都流傳著,為了攻破孫氏宅邸,正是李萬春親自下令,放火將之燒成一片白地的傳聞。
長樂居的掌櫃,在櫃台前一臉無奈的,看著撒著酒瘋的漁夫,嘟噥了一句。
“看來這店麵啊,是不能再開下去了……這些不知死的家夥,喝點馬尿,就四處亂說話。萬一牽連到老子,可就真是無妄之災嘍。”
“走,金陵是不能待了,江南也不能待了。”
果然,不一會功夫,就有一隊身著黑衫家兵,一起湧入店中,不顧這漁夫的百般求饒,拖著漁夫漸行漸遠。
環繞著幽幽明光,兩位粗布麻衣的漢子,默然看著長樂居中種種。
這二人一身農裝,固然長的高大魁梧,但在站於店舍中時,卻無一人可見其形容,隻有點點朦朧恍惚,讓人看不真切。
不時間,還有百姓黔首直接穿過二者的身軀,然而二者的身軀,卻似水波般,微微蕩起一層漣漪,隨即恢複平靜。
這二人看著漁夫,那哭嚎求饒的背影,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這二人不是彆人,正是奉鎮江城隍之命,前來金陵探聽虛實的兩大遊神。
“李家?”
“孫家?”
“這一趟,收獲不小!”
日、夜遊神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即緩緩頷首,眸光閃爍不定。
這兩位遊神,能成為鎮江城隍最為依重的遊神之一,天生就有著隱形藏匿的本事。隻要收斂一身氣息,遁入虛空之中。便是不慎露出行藏,大多也隻會視而不見。
日遊神冷冷道“看來,這一次吾等沒有白來一趟,沒想到金陵,果然出了大事。”
“孫家竟然被滅了滿門……這可是那一位的親族,就在自家的地界中,被人全部滅了,這話你信嗎?”
夜遊神冷笑不止,道“以金陵府的霸道囂張,你以為若是沒出事,會讓人沒了滿門?”
“這金陵,怕是真出大事了!”
兩大遊神暗自心悸,連忙隱匿行跡,在金陵城中轉了一圈,一一收集著,得來的情報。
如此不過一日,夜遊神木著一張臉,猶自不敢置信一般,呢喃自語“出大事了,真是出大事了,孫家竟被人滅了滿門,堂堂金陵府君生死不知。如今的金陵,竟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李氏,掌握金陵內外大權。”
以夜遊神的神通,來去無聲無息,行走於金陵各大街巷,不斷的收集著,各種有用有用的訊息,神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隻要稍稍,將這些信息,略微的彙聚一下,就能得出一個,讓他心驚膽戰的信息。
“金陵府,這是要反了!”
夜遊神無意識的呢喃話語,猶似一道驚雷,徑直轟擊在日遊神是心神上。
雖然夜遊神,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暗藏著多少隱秘。但金陵府已經脫離孫紹安的掌控,卻是一定的事實了。
況且,就連孫家被殺戮一空,也不見城隍法域有何動作,可見這城隍法域的問題,要比金陵城還要嚴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