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吾如今還有其他選擇嗎?”
荀少彧緩緩說著,青峰劍器錚錚作響,似是回應著荀少彧的話。
他幽幽說道:“著眼周天寰宇,無不殺機起伏,懷揣惡意之輩比比皆是,可謂不計其數。世上已無吾立錐之地,當真匹夫無罪,匹夫何罪?”
王質默然不語,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仙真何其之多。
倘若真的動起手來,神仙業位隻是一個門檻,至少也是頂尖羅天之數,才能窺伺荀少彧身上這一份證道之機。
佛、道、魔三家高人層出不窮,王質固然法力神通廣大,但三家中能勝過他的著實不少。
若是再有隱匿虛空深處的古仙聞訊出世,以王質如今的本事,在這一方仙道世界都不見得能列入前五十。
王質漠然道:“那也不用如此決絕,或許你自囚千載,甘願舍棄神藏之道的機緣,也能得到一條生路。”
以爛柯山的勢力,在整個滔天的大勢下,幾乎如同一粒沙礫般渺小。但一粒沙礫再是渺小卑微,有時候也是能硌痛人的。
因此,荀少彧若是真的求取一線生機,也並非不可能。
“卑躬屈膝,苟延殘喘爾!”
荀少彧驀然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修行之人求大自在身,求道心無礙,吾若為了自家一條性命,就甘於委屈求全,還修的什麼道,悟的哪家法?”
“連自個的真心真性都求不得,何談甚麼天仙大道與世同存。”
看著欲言又止的王質,荀少彧直言,道:“師尊且放寬心,弟子不會道隕在爛柯山的。”
“弟子現在麻煩纏身,不會將這一身的麻煩留在爛柯山的。”
“……”
王質苦笑無言,看著荀少彧許久,道:“你本不必如此的,這一方天下如何容不得你一個清風小道!”
荀少彧低聲道:“師尊,弟子此番身入輪回,一時是脫身不得的,隻是弟子求師尊一件事,不知師尊能否應下。”
看著王質臉上的遲疑,荀少彧颯然擺手,道:“師尊且寬下心,弟子不會讓您為難的,也不會讓爛柯山沾染上弟子身上的麻煩。”
“如此,你我師徒一場,貧道應下了!”
王質幽幽的說著,金光道場絲絲縷縷的金光,似乎愈發的醇和,映襯著他的身影越發的朦朧。
“今生,你度我;來世,我度你!”
…………
爛柯山,山道崎嶇!
荀少彧順著蜿蜒曲折的山路,一步步走下爛柯山。
“這一招險棋,不知能有幾分成效?”
“神藏之道傳世,有著這等驚天地的大事在前,想必能暫且轉移此世天仙們的視線了。”
他撫著青峰劍鞘,看著周匝古木參天,眉宇間透著一絲堅定。
以荀少彧的性子,了不得做過一場,絕不會不戰而逃。
隻是天下的神仙中人,強中更有強中手,荀少彧能鬥得過一個,殺得了第二個,卻不能斬得三個、四個。
一旦群仙一擁而上,除非有天仙降世,否則任何頂尖羅天之數都頂不住。
“此時的身份太招人眼了,小丹元會首、潛龍榜留名、不到百歲的神仙中人、自辟一道的大宗師。有著如此之多的成就,怕是此時此刻,就連寄托虛空的天仙中人都給驚動了。”
“而且,石鏡吞吐世界本源之時,造成的餘波著實不小,一心查察下必有首尾,這些都是餘患。”
荀少彧心思已定,呢喃自語:“能趁著機會,舍棄這個受人矚目的身份,也是個利弊兼顧之事。”
尋常人入輪回,自然免不得經曆胎中之謎,這是天仙至尊都免不了的劫數。
一方天地輪回之重,天仙都輕易忤逆不得,需要耗費大代價。
而他有著一方玄妙莫測的石鏡鎮壓氣運,真靈靈光已與石鏡相合,一口神兵級數的石鏡,已有能力在青敕世界的輪回中無損無壞。
這就是他的機會,借著輪回跳出泥潭,再度有了作壁上觀的資格,不再是局中之人了。
“昂……”
荀少彧心念一定,道袍鼓蕩獵獵,仰頭一聲長嘯,震的山林亂顫,大地沙礫微微跳動。
錚——
青峰劍出鞘的刹那,一道恢宏劍光劃破天際,荀少彧身劍相合,化作一道璀璨劍光,踏破一片虛空而去。
作為此世頂頂厲害的劍術高手,劍遁之法絕跡行空,已然超乎了神仙人物的想象餘地。
動念之間,踏空千百裡之數!
荀少彧驀然的離去,讓留意爛柯山情勢的幾尊神仙大驚。
“不好,這清風小兒要逃。”
“嘿嘿,想逃,問過你家黑風老爺了嗎?”
“不要走了清風……”
這幾尊神仙或正或邪,也不再藏匿行跡,一個個自虛空中露出身形,麵露焦慮之色,看向略過虛空的劍光餘影。
這幾位神仙來曆複雜,與幾方道脈都互有牽扯,是幾方龐大勢力擺在明麵上的棋子。
而且,因著幾方大勢力顧忌麵皮,不願臟了自家的門庭,所以多用這等人物,來處理一些陰私之事。
此時,這幾位神仙齊聚爛柯山,個中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這世上不願看到荀少彧活著的人,總比願意看到他活下來的要多。
況且,以他們縱橫天下上千年的神通法力,圍殺初入神仙的荀少彧,看似已經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了。
然而,就在這些神仙剛要動身時,幾縷細若發絲的劍光驟然臨身。
噗!
呲!
幾聲餘音,隻留下了這一點回音。
這幾位大有聲名的神仙,僵硬的站在原地,眼角泛著血絲,愣愣的看著空寂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