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軍帳,三十座方陣兵甲陳列,一一縱橫交錯,演繹殺伐兵勢。
三萬【吳回勁卒】陣勢驚人,荀少彧緩緩自藤椅起身,清秀的麵龐上,帶著一抹微不可查的桀驁之色。
“主君,南北皆有異動,二十萬兵卒駐足不前,五原大夫、貉澤大夫等人自率數十親衛而來。”一快騎飛馳,翻身下馬後,連忙向著上首稟報軍情。
荀少彧麵色平淡,手中鼓槌稍稍停頓了少許,眸光輕輕一動,隨即落下愈發的疾快,徐徐道:“隻是帶著親衛來的?看來他們幾個確實明智,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進而妄動刀兵了。”
對於封邑大夫們的識時務,荀少彧早就有所預料。
畢竟,那些骨頭硬不識時務的人物,也不是沒有,隻是經過蠻人的幾番搓磨,再硬的骨頭都碎成粉了。
當然,哪怕荀少彧此刻勢大,可以順勢掃平南方,但他也從未有過這般激進的念頭。固然以他現如今的勢力,滅掉周邊的封邑大夫容易,可再想收場就真是不容易了。
在兩方都有顧忌的情況下,各自也都按耐不少,未有真正一戰的外在條件,他們不可能肆無忌憚的拋開南陽的感受。
畢竟,他們都是呂國大夫,受著呂國的節製,若是真的刀兵相見,無論兩方誰成誰敗,都不會有好的結果。不但他們要考慮自身非議,還要顧忌呂國南陽又會作何反應。
“讓他們好好見一見,吾上蔡兒郎的雄姿。”
荀少彧的手上鼓槌重重的落下,鼓聲轟然沸騰起來。
身為堂堂上蔡大夫之尊,於萬軍之中親自擂鼓助漲威勢,三十座軍陣指如臂使不停的變換方位,深得兵法風火山林的神髓。
“風!”
一座方陣驀然高呼,明晃晃的刀兵戰戈在日光下,顯得異常的刺眼,氣勢凜然不凡。
“風!”
與此同時,其餘的方陣亦齊聲大喝,一時間爆發的聲勢,幾如實質一般生生的砸向周匝,僅憑著一層層聲浪震得沙礫微微顫動。
“大風!”
“大風!”
三十座方中陣的【吳回勁卒】大聲怒吼著,大有風火燎原之勢,簡直就如同火上澆油了一般,何止強盛了一二籌。
觥垣疇緊緊拉著馬栓,麵色凝重的停在軍陣前,其他十數位武功大夫,每人都有著數十衛士,彙在一起也有著**百數,但在這一股聲浪之下,兀自猶如雨打芭蕉般,身不由己的隨著聲浪戰栗。
“這就是荀少彧的下馬威麼?”
看著肅然的軍陣,觥垣疇苦澀的一笑,心中最後的一點堅持,也在刹那間被撞的支離破碎。
十日以來的日夜奔走,在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硬實力、軟實力都遠遜於荀少彧的他們,可謂近乎小醜般上演了一場宏大的鬨劇。
而且荀少彧近乎戲虐的,給了他們充足的準備時間,甚至連著時間都是他們自己挑選的。
可是二十萬兵馬雖然人多,但勢重的那一方可是荀少彧,三萬【吳回勁卒】不顧及影響的話,不消半日功夫,就能屠了對方的二十萬兵馬。
這種差距是‘質’的,不是幾倍的數量就可以抹去的,
“諸位大夫,少彧久居上蔡,可惜一直事務繁多,無暇拜訪諸位。今日有暇設宴款待,亦是見識一下諸位的風采。”荀少彧衣袖飄然,端起寒玉酒樽,向著眾人敬酒。
二十餘位封邑大夫坐在荀少彧的兩旁,各自的僚屬跪坐在一側。靜靜聽著荀少彧的言語。
看著案幾上華美的酒樽,一位性情爽直的大夫,直接開口道:“上蔡大夫召吾等至此,想必不隻是喝一杯水酒這麼簡單吧!”
“吾等彙兵至此,每日的人吃馬嚼就要耗費無數,上蔡縱然勢大,但若是存心戲弄吾等,吾等亦必不爾乾休。”
這話一出口,在坐的封邑大夫們臉色微微變化,背脊上的冷汗瞬間搭透了的衣衫。
現在他們都是案板上的肉,任由著荀少彧宰割,在這般危險的處境下,一旦惹怒了荀少彧,他們能否活著回到封邑,就要看荀少彧的心胸氣量了。
就是這一位公子一朝大怒,將他們全部血洗了,也不會讓人有絲毫的意外。
荀少彧冷冷看著出言大夫,眸子閃爍著冷唳的意味,一時間竟然有些冷場的感覺。
“咕嚕……”
幾個心性較差的封邑大夫,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吐沫,喉嚨微微一動。
一名名衛士的手掌,已然攥緊腰間的刀柄,刀身赫然出鞘了一點,寒光在刀身緩緩上流動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荀少彧,等待著荀少彧的大令。
隻要荀少彧稍稍點頭示意,周匝甲兵一擁而上,頃刻間就能將這一座大帳化為血腥殺場。
荀少彧看著猶自梗著脖子,怒目而視的三石大夫,神色中微微詫異,手掌撫摸著腰間玉帶。
這般硬石頭,竟能在蠻人肆虐時活到現在,也著實是不容易了。
隻是,荀少彧並不想血染大帳,何況對這個耿直的大夫,或多或少有了一絲欣賞。
荀少彧冷硬的麵龐上,倏然露出笑意:“好一個三石大夫,久聞大夫腦殼夠硬,人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而大夫則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以往少彧還真不信,今日一見果是如此,忠正耿直無人出其右者,唯三石大夫莫屬。”
這話一落下,在場的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濕透了的背脊,有了一股子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