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刀斬釘截鐵,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道:“那小兒確實不入天人,君侯應知自上古之始,但凡證就天人之道者,從未有過少於百二之歲的。他一介不受重視的公子,就是武道天賦再如何駭人聽聞,也不可能打破數十萬載的常規。”
“如果吾所想無差,更可能是以某種密法、神兵,才能施展如此不可一世的天人之威。”
“哼……”
宋宣侯麵容漸冷,手掌狠狠拍在長案上,道:“你之所想與寡人一般,寡人也不信他一介小兒,能不及三十之歲,就能踏破天人之域。”
“荀少彧此子,能在如此歲數,煉就金剛不壞之體,已然讓人難以想象,如今更有天人之勢,此子身上必有大秘。”
話雖然如此,但【超凡入聖】級數的人物,哪一位身上沒有秘密。身上沒有奇遇機緣,隻憑著本身天生資質的,也難以踏入【超凡入聖】境地。
“君侯,此子已經成了氣候,再非可以輕易拿捏的了。而且聞淵明掃平西北,傳聞上清宮十絕仙人出力甚多。這荀氏小兒的身後,難免不會搭上道門上清宮這個龐然大物的影子,君侯不可不防啊!”
霸刀的一番話,讓宋宣侯的麵色愈發陰沉,最終徐徐的點了點頭。
一尊真正天人與依靠密法、神兵的偽天人,二者起到的威懾不可同日而語,各方諸侯在態度上也會有所相同。
但,對於一尊天人戰力,諸侯們哪怕態度上不儘相同,也會有所忌憚。
驀然,宋宣侯神色一變,頂門之上一方吞吐雲氣的四足鼎器,豁然間嗡鳴不斷。似與冥冥之中有所感應,宋宣侯不由得站起身來。
“這是……”宋宣侯呢喃自語:“天子金敕,諸侯鑄鼎!”
霸刀驚詫的看著宋宣侯:“君侯?”
宋宣侯許久回過神來,看了霸刀一眼,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道:“那個小兒,已經得了天子金敕,正位諸侯名器,不是寡人可以輕動的了。”
作為宋國當代君侯,宋宣侯也經曆過天子金敕,鑄就本命鼎器,對於這一過程自然不會陌生。也真是因此,宋宣侯才會自知不可輕動。
畢竟,一國君侯名器,放眼九州大地上都是一方大人物,聲名遍傳九州各方,淩駕於小國國君方伯之流,僅在天子諸公之下。
若動一方國侯,所帶來的影響太過嚴重,天子諸公的心思,誰都不得不考慮一二。想要動一方諸侯,必須有一個經得起推敲的出兵名義,能能讓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所謂的出師有名,不外如是!
“可惡!”
霸刀冷哼一聲,眸光閃爍著寒芒,一字一句道:“君侯,吾宋國經此一役,可是什麼臉都丟了,宣雲母子倆還在他們手上,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聞淵明西北大勝,將公子則、公子央統統鎮壓,更是俘獲二者親眷心腹數千之眾,其中昔日的呂國夫人姒宣雲就在此列。
姒宣雲身為宋國貴女,且是宋宣侯嫡女,若是操作一番,宋國立即就有了與呂國兵戎相見的理由。
“宣雲母子……”
宋宣侯微微沉吟,權衡了片刻,道:“呂國新君即位,其他幾國都會遣使賀之,你不妨走上一趟呂國,再看看荀少彧的成色。”
“寡人不信,區區一個庶出子登上國君之位,荀氏公室會是一片穩定?那個小兒能壓得人一時,卻斷然壓不得人一世。”
“君侯,吾能行嗎?”
霸刀魁梧的身軀一顫,一想到那一尊隻手擎日月的身影,以霸刀武聖人絕頂的修為,都無法按耐下心中沸騰的恐懼。
當時荀少彧給予了霸刀極大的恐懼,其舉手投足就能捏死霸刀的絕代武力,一掌覆蓋千裡大地,倒拽虛空的無法無天,都在霸刀心中留下了一道極深的陰影。
“你這一次去,就借著慶賀為名,勘查一下荀少彧的虛實,寡人不相信他施展天人神通,會沒有絲毫的代價。任他何等密法、神兵,吾宋國都不稀罕,但你一定要探明他的極限,乃至於天人神通需要的代價。”
宋宣侯眸中閃爍著清冷:“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對於呂國的繼位大典,豫州大小諸侯們有興趣的,絕對不在少數。
何況現今的呂國內廷無主,缺少一位女主人,荀少彧身旁亦缺一位賢內助。眾多諸侯紛紛摩拳擦掌,若是能借機結成姻親,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宋宣侯若是與荀少彧關係緩和一些,恐怕也會有聯姻的念頭。但宋國與呂國青殺口一戰,可是結下了血仇,宋國國人不可能接受一位呂國君侯,呂國國人也不會接受一位宋國貴女作為呂國夫人。
…………
雷聲乍然,水氣蒸騰,風不住的吹打門窗,劈啪作響。
宮閣周匝,一扇扇門窗被風頭吹開,一陣強風吹在首位的長案上,刮起幾卷布帛文書。
“風雨欲來啊!”荀少彧伏案而座,看著強風鼓動,輕輕的感慨了一聲。
初步鑄就鼎器,成為國君正朔的喜悅,經過一日的消磨已然逐漸退去,現在的荀少彧,心中滿是對於未來的迷茫。
他已經踏上了最關鍵的一步,坐在了以往想也不敢想的位置上,一言既出千萬人俯首,不再是當初隻能韜光養晦,才能保住性命的庶公子了。
從南蔡大夫到上蔡大夫,再到長信君、攝政君。荀少彧一步步走來,隨著他的強大,放眼苦境大地,再也沒有人能不付出代價,就能輕易的捏死他。
況且,荀少彧在內統一了紛亂的呂國,在外震懾鄭國,潰敗幾十萬宋軍,除非共氏再來大亂,荀少彧的君侯位置已是穩固。隻要荀少彧按部就班的修行,在呂國氣運的供養下,可謂【天人道果】可期,就連大神通者之境,都不是不能想象的。
“可是,他們會讓吾安心求穩嗎?”荀少彧想到了鄭、宋二國,如今呂國百廢待興之象,兩大諸侯可是出了大力。
現在呂國的第三大諸侯之名,確實是名不副實了。固然比其他中型諸侯強,也強的有限的多。
以荀少彧如今的層次,暴露了天人戰力的底牌,以後所要麵對的敵人,可能就都是天人級數了。
武聖人們都是各國的柱石,在明知荀少彧有著天人戰力之後,各國自然不會再讓武聖人白白折損。
一想到豫州大地上,最少十五尊天人神魔,荀少彧就背脊直發涼。除非這兩個最大的敵人垮掉,荀少彧才能獲得一時的鬆懈。
風打在荀少彧的麵龐上,一絲涼意激了一下,他看著在宮閣侍候的幾名內侍,正要上前關上吹開的門窗時,眸光輕輕一動,看著窗外的急風驟雨。
荀少彧心思豁然通達,輕聲一笑,道:“重杵啊,”
正忙著閉合門窗的重杵,連忙轉過身,道:“老奴在,”
這位大內侍是文侯的親信,在南陽崩塌文侯無蹤之後,幾經周折成了荀少彧的親信內侍,隨身伺候左右。
荀少彧徐徐道:“這天下沒有永遠不停的風雨,門窗關的越嚴實,它敲的就越響,打開……通通都給寡人打開,寡人要看著外麵的風雨,它能下到幾時!”
“諾!”
重杵低聲應下,挪步帶著幾個內侍,一一將門窗再度打開,強風頃刻卷入宮閣之中。
荀少彧再度放下手中後的奏本,案幾上的奏本甚多,窗外的風雨強風勁勁,低聲自語:“確定名器的第一日,這些人就想讓寡人確定國夫人了。看來這個位置不能空下來,讓人心裡存著不切實際的念頭,最終隻會害人害己。”
“司琅環……是聞淵明的外孫女,如今的聞淵明又是呂國與道門上清宮溝通的橋梁,本來想給司琅環一個四夫人的尊號敷衍一下。隻是一個‘宰父’尊號,未必能讓聞淵明真正用心,再給司琅環一個呂國夫人的尊貴,或許就差不多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