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強盛,是在您奪嫡成功之後,才應該想的事,而如今的您最應該想的,就是如何能將佛門引為援手,至少不會成為您的絆腳石。”
說到最後,甄道學再度提起了佛門,道:“隻要佛門支持,帝位再無懸疑!”
“佛門有三勢最能有助爭位,一曰財勢,佛門寺廟名下的耕地最多,至少占有著整個天下的三成以上,勢大財雄不可小覷。”
“二曰兵勢,佛門不事生產,除誦經念佛以外,還有護院僧兵、武僧,這些僧兵、武僧擰成一股,就是一支強兵勁旅。”
“三曰民勢,佛門香火信眾極廣,既有高門大戶,又有鄉間村夫,三千五百載積累下了雄厚的人脈關係,牽一發而動全身,有著至少數以千萬計的百姓基礎。”
“有著這三勢在前,其他都是旁枝末節,王爺不可不察!”
雍親王聽著甄道學的進言,嘴角勾勒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衣服袖口稍稍一攬,露出手腕上掛著的一串佛珠,道:“先生此言,真金玉良言也!”
“孤王,本就信奉佛家七寶,亦為在家修行的居士,雖然並無多少佛法在身,但一心欽慕佛法之廣大,也是朝野共知之事。”
雍親王不緊不慢的盤動著佛珠,隻是這一串佛珠上圓潤的包漿,就知道雍親王定然是用了心思去盤的,不然佛珠也不會粒粒分明,有著如此珠圓玉潤的包漿。
隻此一串佛珠,沒有十年八年以上的仔細盤玩,是不可能有著這一層圓潤包漿,更不會有著如此成色的。
“王爺,”見著雍親王盤出包漿的佛珠,甄道學心頭一震,從中見微知著,甄道學不難看出雍親王隱忍、城府、心機。
對於佛門的勢力龐大,雍親王也是心知肚明,甚至也有利用佛門之勢爭奪儲位的心思。
不然,堂堂的大崇親王,雍親王不會也不可能一直帶著一串佛珠,並且持之以恒的誦經念佛,這就是一種鮮明的態度。
讓佛門認為雍親王,是能完好維持更始皇帝製度的繼承人,是能與佛門各方親善,並且心向佛門的一個繼承人。
“王爺潛龍在淵,是道學在王爺麵前班門弄斧了,王爺既然有了自己的準備,道學的這一番話,倒是顯得有些不知所謂了。”
甄道學驚訝於雍親王的精明,也對自身的定位產生了一絲疑惑,不禁搖頭苦笑。
“先生自謙了,孤妄隻是知道佛門難製,卻沒想到佛門會如此難製,佛門之勢太大,一旦不可收拾,就是滔天大禍啊!”
雍親王敲擊著茶案,眸子中閃爍著一點點幽光,對於甄道學的奉承之言不置可否。
雍親王與寶光如來佛的這一場博弈,重點不在武學‘人仙’,道術‘神仙’上的比拚較量,金敕世界的武力再強,也不能撼動根本。
祂們都是先天不朽者,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無數的‘神仙’、‘人仙’,便是這一座金敕世界,對祂們而言也是彈指可滅。
況且,這一座金敕世界的存在,本就是基於兩位先天不朽者演化出來的一個未來影像,真實與虛幻都在大神通者一念間。
東嶽帝君與寶光如來的博弈,本就不隻是神通法力上的比拚,先天不朽者之間的爭鬥,從來都不隻是法力的碰撞,更多的還是道與理的爭鋒。
現在寶光如來已經先下了一手好棋,佛門勢力昌盛之極,已然到了建立地上佛國的邊緣,而東嶽帝君所要做的,就要從裡到外徹徹底底瓦解佛門的大勢。
“這第一步,就是要掌握著主動權,不染指九五天子之位,就不要想著以一己之力壓下佛門,佛門與大崇朝廷一直都是一體的,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割裂兩方。”
雍親王慢條斯理的盤動著佛珠:“佛門確實是強勢,可是再是強勢的佛門,也有他觸及不到的底線,也有他潛在的危險。”
“搬倒佛門的第一步,就是要在佛門的幫扶下,成為大崇的第二代天子!”雍親王眸子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在佛門的幫助下上位,然後再翻臉無情的對佛門開刀。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是背信棄義,可是對一位帝王,卻是最基本的操作。
對一個帝王來說,忘恩負義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喪失權柄,生死不能自己!
…………
更始八年匆匆而過,更始九年、更始十年的大崇朝野,隨著幾位親王皇子的羽翼豐滿,使得朝局愈發的跌宕起伏。
太子黨、康王黨、福王黨、雍王黨,圍繞著這四位成年親王皇子,漸漸有了四個政?治勢力的雛形,彼此間摩擦不斷,儼然醞釀著一場血雨腥風的到來。
尤其是更始皇帝老態漸露,明顯天不假年,所餘壽數不多。幾位皇子親王為了奪取帝位,其爭鬥愈發的慘烈殘酷。
為了爭奪那一張獨一無二的金座,所有人都殫精竭慮,近乎於不擇手段。你方唱罷我登場,迸發出慘烈的殺機,以至更始朝廷上的態勢,也越來越詭譎多變。
最主要的,還是更始皇帝不喜太子,曾多次當眾言說‘不類己’,給予了康王、福王、雍王三個嫡親兒子一絲機會。
若非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康王、福王、雍王也不會明目張膽,上演一場四龍奪嫡的戲碼。正是因為更始皇帝某種意義上的縱容,才會讓幾位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發展到現在這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更始十年的冬雪已過,更始十一年的春意,已然漸漸的布滿著神都,綠色的嫩芽已有了破土的跡象,一株株枯黃的柳樹枝葉吐露出新芽。
可是,就在這萬物複蘇的時節,一場按耐許久,也謀劃許久的勃然殺機,終於在更始帝病危的噩耗下,不可抑製的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