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臉色發沉,無語噎凝。
李維雖是江寧舊臣,更是江寧大戶中,率先倒向荀少彧者,在文臣一係分量頗重。
然而,盛世文貴,亂世武勳。李維一介文官,在分量就不及魯明達,這一粗魯武夫。
而且文武不同路,兩者看問題的方向角度,也是截然迥異。李維縱覽大局,魯明達則計較得失,兩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一者主張民生民計,一者主張攻城掠地,在利益上有著不同訴求。
趙文遠蹙眉,伸手微微拉了一把魯明達,斥道:“你這侃貨,不得對李先生無禮。”
趙文遠得了武曲星命加身之後,智慧通達,心神靈慧異常。雖然趙文遠讀書甚少,修養不夠,但一舉一動之間,儼然有了一些名將氣魄。
“上位,揚州一十三府,九十二縣,就咱們丹陽底子最單薄。雖將士敢戰,兵甲用命,但經過李氏之亂,丹陽本就單薄的底子,已經所剩無幾。”
荀少彧閉目假寐,若有若無的,微微頷首。
“但……”
趙文遠道:“一步錯,步步錯……今日舍了兩縣,明日……咱丹陽還能舍甚?”
“是石城?還是句容?亦或江乘?”
“在老帥時的丹陽,穩如磐石,但在上位之時,卻連失兩縣。上位……人心叵測,人言更可畏啊!”
無論荀少彧的帥位,是撥亂反正得來的,還是狠施辣手篡來的。都不會容許,這一汙點的存在。
“好!!”
荀少彧聞言,指尖重重,叩擊公案:“好一個人心叵測,人言更可畏,文遠一言,深得吾心。楊琨者,塚中枯骨;趙磐者,義利小人!”
“這二者也就隻敢,在吾自顧不暇之時,耀武揚威,爪牙試探罷了。這等人物,吾若退讓,豈不讓群雄恥笑。”
“命眾軍上下,修整兵戈,齊備糧草,隨時大軍開拔。”
“諾!!”麵對著荀少彧的決意,堂中一乾文武,轟然應諾。
…………
縣衙,東宛,
荀少彧麵露笑意,看著案幾前,擺放的幾件器物。
一黑幡,一青印,一銅鼎,一玉珠。
“這些,這些物什,”
他微微顫著手,一一撫摸著器身紋理,嘴角不時觸動。
這些物件,看似毫不起眼,普普通通,仿若雜物一般
實際上,卻是荀少彧,在元氏、李氏,兩大豪門之家的最大收獲。
“頂尖法器!!”
荀少彧麵帶動容,暗自歎息。
果然,能成就一方豪族的,絕無一絲僥幸可講。
荀少彧有太嶽宗的《顯密金丹寶錄》在手,對此世道門修行,雖未曾涉及,但也知道的極深。
因此,對於一件法器的珍貴程度,深有了解。
這是一方低武低法的世界,此世道人,修行神魂之道,不修體魄。故而,體魄無法承受溝連天地靈機,運用法術道術時,天地帶來的壓力,猶如走鋼絲一般,戰戰兢兢。
所以一般道人,都極為依賴外物,以外物為依托,承擔天地靈機的壓力。用來施展諸般,看似不可思議的道術。
甚至,一般道行在【高功】之下的道人,倘若沒有一件法器,幾乎都手無縛雞之力。
如此一來,一件法器的價值,就突顯出來了。更何況,是法器中的頂點,頂尖法器!
一件頂尖法器,即可比擬半件氣運至寶。雖在展開的威能上,不可同日而語,但鎮壓氣數的玄妙上,兩者相若。
“這頂尖法器之能,遠甚與尋常法器。雖論起威能,不足與氣運至寶相較。但卻是道人們,夢寐以求的寶物。”
“任意一件……都是天下道人,珍若性命一般的寶物。”
荀少彧沉迷一般,一一輕撫著,案幾上的頂尖法器。
先天祖竅,一麵石鏡,屹立紫氣氤氳,徐徐顫抖,上有十數萬的碎痕,流淌著淡金神曦。
他似乎囈語一般:“可惜,沒有氣運至寶……”
說完,他自嘲一笑,氣運至寶是何等寶貴。
一方大道脈,辛辛苦苦祭煉幾百、上千年,都未必能竟全功,是真正的世界瑰寶。放眼這方世界,氣運至寶之數,都未必能有二、三十,甚至隻會更少。
如此想著,作為僅次氣運至寶的頂尖法器,其稀有程度可想而知。
荀少彧凝神,觸動石鏡之上,那一道未來烙印。
嗡——
石鏡鏡麵,那一尊未來道身,徐徐睜開雙眸,仿佛一道神電,劃開虛空。
這一尊未來道身,漸漸清晰,麵容一如主世界的荀少彧一般,笑意冷峻。
未來道身,緩緩伸出手指,恍若指向荀少彧眉心,無視距離。
同時,荀少彧眉心刺痛,不覺出指,徐徐落在一麵黑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