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惡風滾滾,刮動山澗,鬆柏嘻漱作響高山巍巍,峭壁兩岸,柳絮蕩漾搖拽。
望著茫茫蕩蕩綠水青山,荀少彧負手矗立江畔,營帳駐地炊煙嫋嫋,映襯於山水當中。
“不知蔡地風光,可如眼前一般所見。”
荀少彧向著奔騰江水,心頭略有茫然,悵然歎息一聲。
蔡地山貧地瘠,且與百蠻時有通婚。故其民風多有彪悍,於呂國數十大邑中,都是出了名的。
雖民風彪悍之地,皆為養兵練兵的上佳之所。但蔡地千裡,亦不過寥寥十數萬戶而已,著實難以編練成軍。
似雞肋一般,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何況蔡地,如今一分為四,南蔡因靠著百蠻邊域,時常有蠻人部族進犯肆虐,可謂蔡地中人口土地最少的。
荀少彧為南蔡大夫,擁屯兵護民之責,如何治理這三百裡南蔡,就是他首先需要考慮的了。
“公子,您該用膳了。”
不住何時,彩霞行至荀少彧身畔,軟軟糯糯的說著。
荀少彧出南陽燁庭以來,率麾下眾騎日夜急行。以區區不過幾日,行軍竟數千裡之遠。若非此刻百精騎人困馬乏,荀少彧也不會暫且駐紮營寨,於江畔滯留一晚。
而且,由於荀少彧走的匆忙,攜帶糧草淄重並不甚多,如今隻得用一些乾糧來勉強充饑。
荀少彧應了一聲,蹙眉道:“連日奔行數千裡,將士們體力吃不消,還是先讓將士們吃吧”
他深知兵權之重,這百精騎是他立足南蔡的根本,不容有一絲疏忽。
奈何他資曆淺薄,壓不住這些驕兵悍將。隻能期待日久消磨,內施恩義、外露勇武,一點點收服眾軍之心。
彩霞秀眉一簇,略微遲疑:“這”
“去吧”
荀少彧不耐煩的一揮手,眸子爍爍不定。
“喏!”美婢厭厭應著,俏臀微扭間轉身而去。
荀少彧哼了一聲:“南蔡有南蔡的煩惱,燁庭也有燁庭的苦楚啊!”
這一路行來途經十數大邑,有著百騎兵在側,也是風平浪靜無驚無險。
畢竟,直麵百精銳騎兵,非是脫胎換骨,亦或是煉炁化神之上的大高人,任何人底氣都要少三分。
那些所謂妖魔鬼怪,遙遙看著軍勢升騰,自然知情識趣退避三舍。
能於九州生存下來的妖魔,無一不是一副玲瓏心腸。若非如此,早就在各大諸侯的兵鋒之下,化為一堆齏粉了。
隻是一想著南蔡的貧瘠,荀少彧的心愈發沉重。
夜色漸濃,大賬中荀少彧就著燭火,看著蔡地輿圖,麵露沉吟之色。
“上蔡東蔡荀少賀、北蔡荀少傷、西蔡、荀尚遏”
他以黑炭比劃著,順著一條條路線,眸子一閃一閃。
這三人皆是上元禮的天驕人物,如今各執一地生殺之權,可謂意氣風發。
四人各執蔡地一角,犄角相連,唇齒相依。即是以後的政治盟友,也是日後的一大對手。其個中關係之微妙,不可言喻。
荀少彧看著這一副地圖,心思攸然轉動著。
“南蔡五溪啊”
驀得,他手中黑炭,驟然定在一地圖一點上。
蔡地之南,湯溪!
溪流湍湍,清澈甘冽。
一瘦骨嶙峋的垂暮老人,盤膝坐於溪畔。老人一身粗布,手持一杆釣竿,垂釣於溪畔,神態間一派從容自在。
老人身上似乎帶著天人合一的韻味,有與自然大道相合之態,其舉止神容間,與這湍湍湯溪應和,一呼一吸都充斥著蓬勃生機。
嘰!嘰!嘰!
一隻隻小雀兒落於溪畔,懵懵懂懂,嘰嘰喳喳鳴叫著。
老人麵帶祥和,金雀兒低聲輕鳴,落於老人衣衫之上,於此間翩翩起舞。甚至,一隻金雀兒,還落在老人的釣竿上,微微蕩起絲絲漣漪。
“先生,先生”
突然,一少年跌跌撞撞間,小跑到老人身畔前,驚擾起一隻隻金雀兒。
老人看著少年,眉心一擰,露出不悅,道:“修行之人,口開神氣散,心動是非生當有泰山崩於前,吾猶自不動之態。”
“你這童兒,老夫斥責了你幾次,你還是如此莽莽撞撞,真個是不知教的!”
“先生啊”
少年人苦著臉,道:“先生啊,非是小子不知教,隻是小子乍然得了消息,一時心急如焚,逾越了規矩。”
不待老人發問,少年人急忙吐露消息:
“這新來的那一南蔡大夫,不日即要過路五溪,取直徑入南蔡了。”
“嗯?”
老人看了少年人一眼,詫異道:“南陽燁庭與蔡地之間,何止幾千裡啊這一封邑大夫,當真是好快的腳程。”
以尋常人的腳程,這幾千裡少則月詢,多則數月以上。而荀少彧百精騎日夜不休,則是老人也想不到的。
“這倒是奇耶!”
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過,封邑大夫將至,當是喜事一樁。你速速下去,召集族人邑民們,接迎大夫行駕便是。”
老人雖無職無權,但卻是一蔡地長者,深得蔡人崇敬,自然有資格說這話。
少年人道:“老先生,您忘了那五溪,盤踞著一頭千年老妖,乃是一處大凶地,尋常去不得啊。”
老人微微一愕:“這這老夫倒是忘了”
千年老妖等若頂尖元神中人,妖法無邊神通廣大,尋常大軍圍剿都奈何不得,是真正的狠角色。
一旦新進的南蔡大夫,隕落於大妖手中。這南蔡之地,勢必要經受一場,來自國都燁庭的怒火。
“嗯”
老人挼須,默然道:“這倒是個麻煩,看來老夫要親自去一趟五溪,接迎咱們這位封邑大夫了。”
轟
轟
近千匹戰馬奔騰,戰馬踏著淺淺的溪水,飛濺起的水花,透著絲絲晶瑩。
荀少彧抿了抿嘴,道:“過了這五溪,也就入了南蔡,讓眾軍都小心戒備著,毋需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