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一眾僚屬躬身施禮,一並應喝。
現在的荀少彧,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
上陽朝穩定湯邑,常雲光執兵於外,本來是極佳的平衡,可以讓荀少彧高枕無憂,放心的對蠻地用兵。。
但荀少賀、荀尚遏的一番動態,卻讓荀少彧後方‘失火’,平衡瞬間破碎。
而打破平衡之後的湯邑,也亟需荀少彧居中坐鎮。
如此,才能從容應對兩方交涉,而進退自如。
…………
華美的宮宇中,六尊獸爐燃起縷縷紫煙。
一根根環抱銅柱,雕琢著萬千鳥獸魚蟲,一字排列於大殿兩側。
四名美婢跪於宮階前,素手徐徐調香。
荀少賀袒胸露乳,衣衫坦露上襟,躺在雲台蒲榻上,神態悠閒而愜意。
一側的荀尚遏衣帶寬鬆,麵帶一縷熏然,酒香繞梁三日,許久不見散去。
荀少賀慵懶的問道:“荀少彧活著回來了?”
“不止呢……”
荀尚遏輕笑一聲,道:“還摘下江譎、呼延明、樓介,這三蠻首的腦袋。”
“如今可是了不得啊……讓南蠻的累年威脅,一並煙消雲散,有了拓土開疆之功。”
“真可謂,大勝而還啊……”
荀尚遏手掌攤開,一玉色杯盞靜靜躺著。
荀少賀信手拾起玉杯,抿嘴一口,嘗了嘗個中滋味,笑道:“酒還不錯,釀酒的火候,把握的甚妙。”
“如今荀少彧,想必正焦頭爛額,想著如何處理咱二人吧!”荀尚遏低聲,道:“隻怪蠻人不通教化,過於無用,不知進退。”
“吾等,截斷荀少彧後方糧道,隻要他們再僵持幾日,便能不戰而勝,進而讓荀少彧大敗虧輸。”
“咱們安排好了一切,卻讓那個榆木腦袋,把個大號局麵,毀的一乾二淨。”
“該死啊……真是該死……”
荀少賀目光幽幽,道:“不必在意這些……”
“老十四的心機,豈是滿腦子都是肌肉的蠻種,所能勘破的?他是胸中自有韜略,一項俯小做低,但卻自視甚高。”
荀少賀嗤笑一聲:“現在,吾倒要看看,他是否還能整天擺著,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
“如此,想必會很有趣的!”
荀尚遏惡劣的一笑,微微抿了一口盞中玉漿。
荀少賀是文侯嫡子,而荀尚遏則是大宗傅幼子,各自都有著一大勢力、大靠山。
更何況,這一處千裡蔡地,還是荀尚遏老父荀太庸的一部分封邑。
在這蔡地之中,遍布荀太庸的舊部。隻要荀尚遏能借得一二分,就能在蔡地橫行無忌。
荀少賀蹙眉,道:“那麼,荀少傷那麵,你處理的如何了?”
“荀少傷畢竟是一方西陲大夫,其勢力不可小覷。如果能把他,拉到咱們一邊,荀少彧就是吾等掌中的一隻臭蟲,咱們想什麼時候捏死他,就什麼時候捏死他。”
荀尚遏歎息一聲:“可惜,這廝的骨頭太硬了,暫且拿不下來啊!”
至今,荀尚遏都沒忘記,那一位的決然。
荀少賀幽幽歎息道:“既然,他不願意與吾等為伍,那就是吾等之敵。就讓他跟著荀少彧,一起去死吧。”
荀尚遏頷首,拍手道:“大善……”
…………
湯邑,城門!
“參見主君!”
“參見主君!”
上陽朝、常雲光二人,麵對著荀少彧,伏身叩首行禮。
荀少彧下馬,道:“都起來吧,毋需虛理,”
“喏!”
二人對視一眼,方才齊聲應著。
“吾接到你們軍報,亟行二日半,才返還湯邑啊……”
荀少彧輕聲道:“事有輕重緩急,北地斷吾糧道,著實將了吾一軍,讓吾也進退兩難。”
“可恨,可惱啊!”
荀少彧負手緩緩前行,上陽朝、常雲光二人微微躬身,徐徐跟在他的身後。
隨行大軍陣列整齊,似如一片片黑雲壓頂,靜靜矗立著。
“糧食可還夠用?”
荀少彧隨口說道,似乎篤定上陽朝的回答一般。
上陽朝道:“沉禾二千一百石,新禾三千三百石,吾湯邑百姓日常供給正常,這一點主君毋需憂心。”
“四萬多人……五千四百石糧食,你們說能堅持幾時?”
荀少彧一步步踏著石階,緩緩登上城牆,撫著這麵高牆。
“一月……”
上陽朝平靜道:“能供給一月有餘,隻比這更少,而不會比這更多。”
糧食稀缺的危機,已經在湯邑上下若隱若現。
“嘿……好家夥,這是要讓吾湯邑,成為一座死城啊!”
荀少彧搖了搖頭,道:“真是夠毒的……”
“不過,你這所謂的月餘,可是算入吾帶來的大軍?”
以荀少彧大軍消耗,區區五千石糧食,也就是七八日的口糧而已。
由此可見,上陽朝上報的數目,多少有些虛高。
上陽朝歎息:“臣疏忽了……”
“蠻人食量頗大,作為俘虜也是一大禍患。”
“兩千蠻人呐,一旦讓他們拿起兵器,誰知道會否脫韁,直接大鬨湯邑。還是直接坑殺了他們,免得留著他們徒增霍亂。”
荀少彧冷哼,道:“慎言!”
“自古坑殺不詳,無人能脫得此中藩籬,還是不要說殺俘之事。”
“這兩千蠻人,殺之容易,得之何難?上陽左車不該放眼一時之失,也要計較一世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