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意誌轟然應和,攪動著這一方神秘地域,滔滔赤氣瞬息淹沒於這一股波瀾中。
…………
大越龍庭,玉皇殿!
荀少彧奇異望著麵前鬼神,嘴角含著笑意。
“這是……諸位地君的意思?”
他心思轉動,指尖微微點動禦案上的符召。
這鬼神麵上和煦笑著,話語中不乏嫉妒道:“這,自然是陛下們的心意,若非陛下們親自施為,誰有本事凝煉神道符召?越祖龍能得陛下們如斯看重,真真是三世三生修來得福澤啊。”
“嗯……”
荀少彧徐徐頷首,雖麵上不露喜怒,但心頭不由嗤笑了一聲。
“殺人放火受招安耶!”
雖然荀少彧的比喻,算不得恰當。
但作為這方世界,當之無愧的神道領袖,一十三尊地君可謂這方天地意誌的一部分。而荀少彧雖有天眷,但與十三地君的分量相比,無疑要弱上不知多少。
就是荀少彧開辟大越龍庭,受得人道所鐘,讓地君們忌憚三分,但一朝天運不在,也是要受地君們清算的。
“可是,他們如今竟然,給吾一道地君符召!”看著這一道符召中金光沉浮,荀少彧掂了掂其中分量。
這方世界,自古以來就有十三州!
這是從人族先民聖王時代,便已經存在的世界中心,亦可謂之正統正朔。而所謂的十三地君,就是從曆代先民聖王中,身合一州之地的大成就者。
看著符召中種種異象,荀少彧麵色頗為古怪:“他們莫非以為,吾就真的這麼容易打發?”
這一道地君符召,固然珍貴之極,有著金紅位格。任何人持之,都能立時淩駕於諸鬼神之上。
“但,這隻是十三位地君,出手煉製的仿品,並非真正地君一般,天地生成的符召。這東西可燙手的很,誰知道那些老家夥,在裡麵添了多少暗門。”
雖然兩者同是地君符召,但一個得天地認可,一個隻是幾位地君認可,這差彆簡直天翻地覆。
而且地君之中的幾位,與荀少彧可是老對頭了。‘老對頭’經手的東西,荀少彧自然要慎之又慎,甚至避若蛇蠍的。
隻是,荀少彧暗自揣摩了一會兒,地君們的用意用心。
看著十三地君的手段,無疑是已經有了金敕之位,更有了金敕之實的。能撰取天地權柄,化為神道符召的境地,就是個中明證。
“怕是,想要恩威並施?”
“以地君之位畫張大餅,並有十三尊金敕虎視眈眈,讓吾無從選擇。”
荀少彧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幾位地君,可是不厚道啊。”
這鬼神臉色一沉,肅然道:“越祖龍何出此言,諸位陛下皆是曆代先人,品德昭昭與世,豈會有這般鬼譎技倆,平白辱沒了陛下們的英明。越祖龍切切毋要忘了,正因為諸代先人,不辭辛勞披荊斬棘,才有了這盛世人道。”
看著這尊鬼神,鼻孔噴吐岩漿一般的火焰,灼熱的淡藍火息,向著周匝席卷。
荀少彧順手一揮衣袖,把這些火息紛紛卷沒,麵色自若的看著麵色愈發鐵青的鬼神,道:“吾當然知道,諸位地君們的英明,也知道地君們的犧牲,自然不敢不心懷崇敬。”
“你說是吧,青漁老道,”
他看著這尊鬼神,指尖那一粒火光,驀然化為一絲煙氣,在他手中隨意熄滅。
鬼神倏然一震,不由輕咳了幾聲:“咳咳咳……”
“越太祖,還能記得吾這老道,著實是貧道之福分。”
這一尊鬼神,也沒有否認,因為否認也沒有用。他赫然就是昔年,那一位叱吒大魏朝堂的青漁道人。
荀少彧道:“縱然時過千載,吾尚且忘不得,昔年那位威風凜凜,配金印、著紫魚的青漁真人。”
青漁道人道:“讓太祖見笑了,此時的貧道,再也不是什麼大魏皇奉真人。貧道如今,隻是陛下麾下一遣吏而已。所謂往日繁華,一朝過眼煙雲爾,何必再度掛懷羈絆,裹足不前?”
荀少彧定定看了一眼青漁,緩緩道:“好一個……裹足不前!”
當初,荀少彧滅魏之時,那最大的阻力,就是以長春道為首的帶路黨們。
那些帶路黨,一個個口誦天數不可改,一個個奮力衝殺在前,簡直比突勒人還要拚命三分。而且這其中,尤以長春道道人,表現的最為突出。
當時,荀少彧可謂是殺的人頭滾滾,甚至大搞株連,凡是長春道等道人,一律誅戮三族。其中又以權位高低細分,或誅六族、或誅九族。
荀少彧著實狠殺了幾批,才徹底除去了道人之禍。
而這青漁道人的首級,還是荀少彧麾下大將張大海,幾度衝殺敵陣,親手砍下來,拎著顆血葫蘆般的腦袋,放在荀少彧軍案前,得了一開國伯的勳位。
隻是沒想到,這一位長春道真人,經過一番兜兜轉轉,反而在冥土陰司中紮下了根基。
此仇此恨當前,荀少彧如何能放心青漁道人一舉一動。
青漁麵上帶笑,提醒一句,道道:“貧道,今非長春青漁也,隻為帝肆門下一小吏爾!”
荀少彧盯著青漁,驀然道:“你就不怕,朕真的出手將你留下?”
“你生前畢竟是真人位業,墮入冥土陰世,雖然修為跌落穀底,但該有的境界、道心,應是一樣不缺。若非長春道被清算,你這尊長春真人,也不會落得一看門吏的前程。吾看或許鬼王位業,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大敵,早早殺了,豈不乾淨!”
一尊真人業位,坐化成鬼,那也是極端可怖的存在,堪稱鬼王之屬。
從自身氣數被折,尚能留下一點生機,苟延殘喘千載。由此可見真人之能,不容小覷。
荀少彧若是趁勢,在這一關鍵時機,斬殺一二鬼神,那些地君也隻能暗自忍下。
故而,青漁‘謙遜’,道:“往事如煙,不提也罷。”
“況且,以太祖的心胸,不見得容不下,吾這一半廢之人。而且,因吾這半廢之人,招惹一位地君陛下,太祖您說值得一否?”
雖然青漁巧言令色,一言一語,說得言辭鑿鑿,也隻有噸曬衣一人可見。
若是,落在一般的常人眼中,就是所謂的陰風陣陣,鬼跡四沒了。
荀少彧嘟囔了一句,道:“你們啊……高估了朕的耐心,也低估了朕的成算。”
這些都是荀少彧南征北戰的後遺症,也可稱得上是遺毒所在。也正是因為荀少彧當初的酷烈,才讓大越龍庭一直廣受敵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