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1 / 2)

碰瓷翻了車 含胭 8451 字 8個月前

草花說,初一下開學後,蔣贇就卸任班長,從此再沒做過任何班委職務。

那個學期,他整個人處在一種失控的狀態,脾氣特彆差,一點就燃,班裡也沒人敢惹他,大家都說他摔壞了腦子,變神經病了。

“初二才慢慢好起來。”草花對章翎說,“他可能終於接受了你轉學的事實,想通了,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成績越來越好,後來一直在年級裡排第一。”

草花又說了些蔣贇上初中時的事,章翎的眼淚漸漸止住,問:“草花,你知道蔣贇現在在哪兒,對嗎?”

草花咧嘴笑:“知道,他在沈陽,沒回來過,我也沒去看過他。我有他現在的手機號,你要嗎?”

章翎說:“要。”

和草花聊過好久,章翎準備離開,草花送她到餐館門口,說:“章翎,很多事贇哥都不打算告訴你,今天我也是膽兒肥,都和你說了,要是被他知道估計得揍我,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章翎說:“謝謝你,草花,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贇哥這個人吧,瘋是瘋了點,但他很講義氣,也很重感情。”草花非常誠摯地看著章翎,“我以前和他一起玩,偶爾會請他吃點東西,他就會護著我不讓人欺負,有時候還給我抄作業。後來上高中,我碰到麻煩了,去找他,他二話不說就會來幫忙。他就是那種,你對他好一分,他能還你五分,你對他好五分,他能還你十分的人。”

章翎問:“那如果對他好十分呢?”

草花愣住,想了想,說:“我覺得,還沒人對他好十分過。他從小到大都過得很苦,好好對他的人真沒幾個,真要有那樣的人,他不得把人家供起來呀?”

章翎無言以對。

她和領導請過假,沒再回公司,直接回到金秋西苑。

上樓的時候,她站在三樓平台往下看,三樓到二樓半是八個台階,章翎閉上眼,想象著自己摔下去的場景。

一會兒工夫,她就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她,沒有這樣的勇氣。

不知道十三歲的蔣贇站在樓梯邊是怎麼想的,草花說他當時根本沒猶豫,一直都很平靜,說摔就摔,好像不怕死似的。

章翎又想起草花最後說的話,有些委屈地想,沒有人對他好十分嗎?她和爸爸媽媽對他都很好啊。

仔細一想,草花說得也沒錯。

她的爸爸媽媽對蔣贇好,不是沒條件的,向來都有學業和為人上的要求。

蔣贇奶奶對他好,倒是不求回報,卻因為自身文化條件限製,在很多行為上太過偏激。

翟麗對蔣贇好,是出於愧疚和彌補,並且在他最需要母愛的時候,她放棄了他,那種傷害怎麼彌補都無濟於事。

餘蔚對蔣贇好,蔣贇記著,但那個小男孩已經死了。

警察們對蔣贇好,是因為職責所在。

草花對蔣贇好,是因為彆無選擇,他們現在或許有了真友情,可在當年,他們隻是互相取暖的兩個小可憐。

至於其他人,老師、同學、鄰居、親戚……那都是泛泛的好,離十分還差得很遠。

章翎自己呢?她想,她對他是幾分好?

那時候他們真的還太小,章翎會把午點裡的蘋果給蔣贇吃,會請他喝奶茶、吃肯德基,會幫他講課,陪他聊天,給他帶零食,省著零花錢送他禮物,在知道他過年沒地方去時央求爸媽帶上他一起去旅遊。

其實她對他的好也是建立在爸爸媽媽有能力幫他的基礎上,如果她家經濟條件一般,爸媽也不會有餘力去照顧蔣贇。

那個少年,現在已經長成一個二十歲的年輕男人,二十年人生裡,真心對他的人真的很少很少,所以,他會珍惜好不容易獲取到的每一分善意和照顧,再想著法兒地去回報。

他從來,不會理所當然地去享受彆人對他的好。

為了不讓章老師和楊醫生失望,他拚命學習,儘己所能地保護章翎,天天騎車送她回家,刮風下雨毫無怨言。節假日去她家,他跟個家政工人似的幫她父母做事,口頭禪就是:叔,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蕭亮曾經那樣欺負他,在向他求援跑接力時,他不顧自己剛跑完3000米,一口就答應,就因為蕭亮傳遞出的那份罕見的班級歸屬感。

姚俊軒曾經誤會是他去舉報作弊,他一點不記仇,不僅救下對方,還在上高二後,幫對方抄下一份份附加題,就因為他覺得,是自己占了姚俊軒的位子。

對於武術表演,他其實很排斥,章翎知道,但在她說出節目計劃時,他半句推諉都沒有,讓怎麼練就怎麼練,聽話得像一條小狗,就因為那是她的要求。

沒有人教他要怎麼做人,他一直在摸索著學習,學習說“早上好”和“晚安”;學習說“謝謝”和“對不起”;學習給在乎的人送禮物、請吃東西;學習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輕易說臟話;學習怎麼和人友好相處,用心聆聽彆人的想法;學習將心比心,換位思考;學習在心中立一個小小的理想,不再得過且過,朝著目標不斷努力……

他甚至學會了爭取和放棄,在本該肆意張揚、衝動囂張的年紀,他已經學會克製自己的感情。

章翎回到家,同樣放暑假的章老師在準備晚餐,看到女兒回來,問:“今天下班這麼早?”

“嗯,下午去外麵辦事了,辦完就沒去公司。”章翎放下包,走進廚房,問,“爸爸,媽媽今天回來吃晚飯嗎?”

章知誠說:“應該回來的,晚上沒班,怎麼了?你找她有事?”

章翎說:“我想找你倆開個會。”

章知誠:“啊?”

——

八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在沈陽某個鬨市區的派出所裡,幾個醉漢正分為兩派,互相指著鼻子破口大罵。家屬還沒來,當班的民警們忙著安撫勸架,剛勸過這一邊,那一邊又開始發酒瘋,這邊的立刻跳起來,衝上去就要打。

有個女警被人推了一把,差點摔跤,被人拉住胳膊才穩住身體。

她回頭一看就叫起來:“你來得正好!快把他們分開!”

兩撥人加起來有近十個,你推我搡,互相罵娘,弄得接警大廳跟菜市場一樣吵鬨。

“乾什麼呢?!”一聲怒喝像平地炸雷般響起,“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在這兒撒野,是不是想吃牢飯啊?!”

兩撥醉漢都被震懾住,一齊住手,看向那個穿著警用夏裝製服的男人。

這人身材高大挺拔,麵容非常年輕,頭發剪得很短,是毛茸茸的深咖色,五官立體深邃,鼻梁高,眼睛不大,目光卻很淩厲,對視久了能讓人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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