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烏丸蓮耶(1 / 2)

第64章

儘管從同事風見裕也那裡得知了葉廉不同的一麵,安室透卻始終半信半疑,沒有第一時間相信。

他始終更加傾向於眼見為實,在他麵前的葉廉永遠都展露出溫和貼心的一麵,這也就成為了他遲遲沒有選擇與葉廉疏遠關係的決定性因素。

而自從那次與風見裕也進行的交流後,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安室透再一次接到了boss的命令,這次依舊是貝爾摩德間接為他下達的。

——鏟除那些隱藏在黑暗中對組織伸出獠牙的家夥,一個都不要留。

這是安室透加入組織後首次參加算得上是重要的任務,而他的搭檔正是葉廉,兩個人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熟練的拿起槍支,摸索到了敵人的據點附近。

還好這次的敵人也是黑暗上無惡不作的惡人,身為人民正義的使者的安室透這才沒有感到絕望。

雖說他在加入組織後就做好了流血和犧牲無辜之人的準備,但是如果麵對的是一般人,他的心不管怎麼樣都會感到抗拒,而這種抗拒說不定會讓他的身份暴露。

這次的敵人也是正義的敵人實在是太好了。

安室透由衷的鬆了口氣。

還好,他還能在這前行的黑暗裡找到自己純白的身影。

然而除了要殺人這件事令他心中不舒服外,還有一件事也讓他一直憂心忡忡。

他眉頭微皺的看著身側跟他並肩前行的男人,男人的表情沒有什麼波動,正在細心的擦拭著手裡的手.槍,隻是在安室透的眼裡,那濃密的睫毛輕輕撲扇著,宛如一隻被驚動了的蝴蝶。

在他的潛意識中,性格溫柔且安靜的葉廉是未經過鮮血洗禮的,最為乾淨的存在。

在他的手裡放上槍支,幾乎就等同於在一隻溫順的小白兔手裡安上利爪,怎麼看怎麼的不協調。

葉廉真的能夠狠下心殺人?

不,在此之前,他真的能對那血肉模糊的場景無動於衷?

安室透擔憂的默默歎了口氣,他已經能提前預想出葉廉那害怕到身體僵硬的模樣了。

“發生什麼事了,安室先生?”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葉廉迎上了他的眼眸,又自然的勾起了唇角:“為什麼要歎氣?”

--

伴隨著月光如水一般清澈的散落在他身上,越發襯的那張白皙的麵容柔和溫雅,乾淨純潔的像是插上羽翼的天使。

安室透看著這樣的葉廉,更加想要歎息了。

但是不行,如果他現在表現出緊張的話,恐怕葉廉也會被他渲染的展露出負麵情緒。

眼前這個青年就像是一隻被保護的很好的金絲雀,恐怕沒有人會希望他會露出心碎的神情,就連安室透自己也隱隱下定了決心。

這個比他小了五歲的青年在他眼裡還是隻幼崽,還是需要保護的對象,所以這次任務,他要保護葉廉才行。

“……這次戰

鬥你隻要自保就可以了。”安室透拍了拍葉廉的肩膀,朝他露出了個爽朗的笑容:“剩下的交給我去做就好,明白了嗎?”

聞言,葉廉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明白他語氣中的深意,不過最終,葉廉也沒有作出反駁,甚至都沒有問清原因,便微笑著歪了下頭,應了下來。

他總是這樣的讓人省心,讓人愛憐,所以安室透也情不自禁的想要把最好的奉獻給他。

他隻要坐在王椅上微笑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自己。

這一刻,安室透由衷的露出了笑意。

兩個人握緊武器潛入了敵人的據點,並在敵人警惕之前就悄聲無息的利用格鬥術放倒了看守的人員。

安室透始終走在最前方,以那寬厚的背影保護著身後的葉廉的,而葉廉也如同他所應下的那樣,基本上隻會因為自保而動手。

當他們一點一點趨近於據點深處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繼續隱藏氣息的安室透沉下心,悄悄的將準星對準了敵人的大腦。

但在按下扳機的前一秒,他的心臟還是出現了一陣抽動,麵色陡然難看了起來,就連手掌也開始輕微的發抖。

就算是麵對這些惡人,他也沒有處決每一個生命的權利。

如果他是以警察的身份站在這裡的話,就會將他們全部逮捕進大牢,讓他們用勞動來償還這前半生所欠的債務。

就才是最正義、最公平的做法。

他沒有傲慢到能夠隨意剝奪其他人的生命,因為他仍舊是那個從小被教育效忠於國家,心中擁有正義之心的警察。

於是,安室透扣著槍的手掌不經意往下移動了幾公分,隨後才迅速的開了槍。

子彈以肉眼無法看見的速度彈射,隨即正中敵人的右臂,也剝奪了對方能夠使用武器的可能性。

聽到打鬥的聲音後,據點內的其他敵人第一時間警覺了起來,然而沒等他們拿出屬於自己的槍支,基本上百發百中的安室透再次朝幾個方向扣動了扳機,不一會兒屋內便接二連三響起了敵人的悲鳴聲。

如果有人想從後方潛入來攻擊安室透,葉廉就會使用格鬥術將他們揍翻,在他的掩飾下,沒人打擾安室透自然發揮超常,不一會兒,屋內的所有敵人都身負子彈倒在地上打滾。

在敵人的額頭上停滯了一秒,安室透麵容複雜的鬆懈了筆直的手臂,緩緩將槍垂到了身側。

“命令是要把他們都殺死才行。”

拍了拍

手掌灰塵的葉廉疑惑的看向他:“怎麼了?”

“……”--

安室透猶豫了一會兒,眼神忽明忽暗,最終,他無奈的歎息著,用極為嚴肅的神情看向葉廉:“他們已經沒有辦法行動了,先到此為止吧。”

……我們叫警察來收拾殘局怎麼樣?

安室透張了張嘴,暫時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口。

這可是個極為危險的賭注,警察與黑衣組織是絕對

相反的存在,對於組織的成員說,是怎麼也不可能在犯罪後想著叫警察的。

就算安室透做臥底的時間不長,還沒有摸清組織內部的規矩和任務,但是這一點他還是心知肚明的。

跟在他這裡的要是是除了葉廉的任何一個人的話,他都不可能說出這麼天真的話,也不會做出這種會留下把柄的事情。

但正是因為葉廉,正是因為身後的這個人是他覺得可以信任的存在,他才敢糾結著,要不要將這個想法告訴對方。

啊……明明是敵對組織的成員,在這幾乎每天都相處的將近半年的時間裡、在這種他每日都要擔憂身份是否會被暴露的不安中……他竟然真的在與葉廉的交往中產生了一絲快樂,也付出了自己的一點點信任。

並且,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說服葉廉離開組織,與他一起真正的走到光明之中。

……要賭一把試一試嗎?

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沒等安室透終於下定決心將心中的話全部講出來,一隻溫柔的手掌卻倏地摸上了他的頭頂。

眼前的金發青年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帶著柔和的弧度,朝他綻放了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頭頂傳來的溫熱的觸覺,以及這有些熟悉的輕撫感,都讓安室透怔在原地。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還在孤兒院時候的生活,那個人就是這樣緩緩的撫摸著他的頭頂,給予他無限的愛意。

‘你還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啊,零。’

“你還真是愛撒嬌呢。”

就連兩道聲線也在現實和記憶的夾縫中重疊。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眸中恍惚了起來。

‘……可以啊,儘情的向我撒嬌吧,我可以實現你的心願,想要什麼聖誕節禮物,零?’

“可以啊,如果你這麼決定了的話,我會遵從你的選擇的。”

渙散著的瞳孔中,倒映出被帽簷遮擋住上半張臉、以及隻剩下下頷棱角分明的曲線弧度。

唇角淺載著暖暖的笑意,將安室透拖入朦朧與夢幻中,一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砰。

然而下一秒,耳邊炸響的槍響聲令他猛然睜大了雙眼。

在他的視野內,葉廉的右手正端著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他的身後,槍口還散發出一陣煙霧。

難、難道?!

安室透下意識的就想回頭看去,但是葉廉的左手已經下移到了他的腦後,並穿過他淺金色

的發絲,牢牢的扣住他的頭顱,不讓他有能夠回頭的機會。

因此,他隻能看見葉廉唇角勾起的弧度,以及碧色的眼睛中流轉的詭異的光芒。

“不用擔心,也不用在意。我會替你完成任務。”

倏地,青年俯下身,用磁性的嗓音在他的耳邊呢喃:“……所以,你隻要注視著我,就足夠了。”

“……”

儘管青年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溫柔,像是彈奏著的悅耳的大提琴的音符

,但是在安室透的耳中,此刻卻宛如惡魔的低語。

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眸,某種可怕的想法紮根在他的大腦,瞳孔深處中也浮現出幾分恐懼和緊張。

一道寒冷的涼氣沿著他的脊背直直往上鑽去,讓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那刹那間映入眼簾的,冰冷到了極點的眼眸,以及說著最溫柔的話,卻毫不猶豫朝四周開槍收割著人命的動作,都矛盾到讓安室透腦海中亂糟糟纏成了一團。

尤其是,耳邊那縈繞著的敵人的求饒聲、謾罵聲、哭泣聲都混成了一團,所有人都在拚命的祈求著葉廉能夠饒恕自己一命,但是葉廉卻完全視而不見的、甚至連猶豫也未曾猶豫的收割著眾人的性命。

這哪裡是什麼誤入凡間的天使,反倒是墜入地獄的墮天使。

沒有慈悲、沒有同情,隻是一味的完成命令。

腦中赫然浮現出那日同時風見裕也對他說的那些話,安室透的身體逐漸的僵硬起來,即使在青年的懷抱中,還能感到那身體傳來的熱度,安室透也仿佛身處冰窖一樣,冰冷和無措幾乎將他淹沒。

於是,經過那一日,安室透最終還是明白了葉廉那隱藏著的冰冷的本性。

葉廉依舊對他笑的十分溫柔,也依舊會對走失的兒童施以援手,陪寵物玩耍,但在安室透的眼中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原來葉廉也是隻黑衣組織中最普通的那一個,他跟組織的成員沒有什麼不同,一切都隻不過是安室透自己臆想出來的模樣。

經過此事而成熟了的安室透越發的成為了一個優秀的臥底,能夠自然將自己真實的心情掩蓋在笑容之下。

他也逐漸開始與葉廉拉出一點距離來。

葉廉是那麼的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讓他掉入編織著甜蜜的陷阱中,不可以在與之深交了。

因此,漸漸地,安室透隻有對待葉廉時,才會露出嘲諷和不耐煩的語氣,當然,這是他故意挑了幾個葉廉的過錯,這才能夠合理的扮演出鬨掰了似的關係,借此遠離葉廉。

他們的關係從警惕到利用,從利用到友善,又從友善退到了警惕。

葉廉一如既往的對他展露出溫柔的一幕,甚至不會在意他的冷嘲熱諷,這也是安室透根本無法想明白的地方。

為什麼對所有人都冷酷無情的葉廉會單單對自己那麼特彆呢?

安室透始終找不到原因。

他不想再與葉廉有什麼牽扯,但是偶爾,葉廉的話卻能無聲無息的潛

入他的心間。

“安室先生,最近你的臉色不太好呢,很累嗎?”

安室透的笑容凝固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最近壓力大而徹夜難眠,但是葉廉卻隻是一眼就能看穿了。

哈……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安室透的心仿佛被分裂成兩個部分。

……他討厭葉廉的冷漠和自私,卻又眷戀葉廉給予他的溫暖。

如此矛盾的,糾纏著的心情,該怎麼安置呢?

但是好在,在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年後,當他再次遇見葉廉的時候,葉廉卻已經失憶了。

不記得有關於黑衣組織的事情,不記得他們之間的關係。

即使他對他的態度也同樣恢複成一視同仁的冷淡,但安室透卻感到由衷的鬆了口氣。

最起碼,不是敵人的關係。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