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疼痛,從胸口附近劇烈的傳來。
葉廉的眼簾猛然顫了顫,把到了嘴邊的嗚咽聲儘數吞下,隨後虛弱的將目光移到下方。
一把雪白的匕首正豎著插在他的胸口附近,刀身隻刺進去一半,還能看見冰冷的利刃上蔓延著的紅色的血液。
隻要刀身往下刺入幾公分,就會損害到心臟。
是一個不會置他於死地,卻會讓他疼痛難忍的折磨方式。
還好這種痛苦,在葉廉的記憶中並不算什麼,他曾經也還遭受過比這更強烈的痛苦。
因此他並沒有露出什麼強烈的反應,目光甚至極為平靜的看向了一邊的罪魁禍首。
而等著他在眾人麵前露出醜陋表情的收藏家此刻卻最先忍受不住了。
他做了這麼多準備,就是希望能夠讓葉廉顏麵掃地,在認識人的麵前卸下那無時無刻的刺眼的優雅。
但是結果呢!
他所做的這一切,在葉廉的眼中似乎都是白費功夫,他甚至隻換來了葉廉那諷刺又冷漠的目光!!
就好像,他才是那個需要被憐憫的、成為階下囚的可憐蟲。
這是收藏家最無法忍耐的一點。
他將屏幕猛然關閉,隔絕了安室透和毛利小五郎那邊的視野,隨後怒氣衝衝的走到了葉廉的邊上,高高揚起了自己戴滿戒指的右手。
——啪。
安室透與毛利小五郎猛地將身體撞向了緊閉著的房門。
然而厚重的大門仿佛就是為了攔住他們所提前做的準備,大門紋絲未動,還能夠清晰的聽見外麵傳來的鐵鏈聲。
“可惡!被鎖上了!”毛利小五郎氣憤的再次一腳朝大門踹了過去,但是最終抱著腿疼的直打滾的人,還是他自己。
“對了,手機!”
腦海中倏地浮現出一絲可能性,毛利小五郎迅速的將手掌伸到身側,然而空蕩蕩的口袋卻提醒著他手機早已被收走的事實。
毛利小五郎一怔,終於反應了過來:“所以那家夥才提前將我們的手機收走的嗎!混蛋!!竟然提前就布置好了陷阱。”
他憤憤的砸了下舌,整個人就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急的團團轉。
比起他的魯莽和一根筋,安室透的思維則明顯靈活多了。
雖然葉廉那被刺傷的畫麵還殘留在他心中,甚至久久的揮之不去,令他的心臟難受的像是被一隻大手所攥緊,但他依舊靠著自己的毅力排除了多餘的心緒,開始尋找脫身的辦法來。
被鎖住的葉廉顯然不能自己脫身,他要馬上去救他才行。
抱著這種頑強的信念,安室透迅速的打量了下屋內的環境,毫不意外的看見了牆角設置的攝像頭,以及牆上鑲嵌的透明的玻璃。
“把窗戶打破!”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安室透朝毛利小五郎迅速喊道。
兩人來到窗戶的麵前,卻發現這裡的窗戶也是經過特
殊的加工製成,一般的器物竟無法將它擊碎。
無論是用椅子的一角怎麼猛烈的往玻璃上砸去,也依舊沒有什麼用處。
“嘁!”安室透眉眼堆積著的暴戾越發加深,他的胸口仿佛燃燒著翻滾著的岩漿,將他的每一個細胞刺激的像火一般旺盛的燃燒著。
這種積攢著的鬱氣始終沒辦法消除,最終連他的大腦都開始吞噬起了理智。
他要儘管去救葉廉才行,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金發青年那仿佛呼吸都要消失的脆弱的模樣再一次拉扯著他的肺腑,安室透終於忍耐不住,將手裡的椅子一把扔到一邊,隨後竟將手掌摸向自己的腰身,從中掏出了一把通身漆黑的手.槍。
看見他拿出危險武器的一瞬間,毛利小五郎的眼眸就倏地睜大了,他不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位他一直以為是普通咖啡館服務員的青年,整個人都愣住了:“你、你、這把槍是……”
安室透知道隨便拿出武器會暴露他的身份,而且毛利小五郎還是離他比較近的人,如果可能的話,在毛利小五郎的身邊,他會一直保持著那個簡單又開朗的服務員身份。
但是沒有辦法了,他已經不得不做了!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透明的玻璃迅速開了兩槍。
玻璃應聲而碎。
震耳欲聾的聲響回蕩在耳邊,也再次向毛利小五郎證實了這不是玩具槍的事實。
儘管毛利小五郎此刻很想揪著安室透的衣領問他這把槍的來源,但是人質的安危又是他這個曾經的警官最牽掛的事情。
因此毛利小五郎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兩人就這樣沉默的達成了默契,決定先營救葉廉。
窗戶的外麵直接就是走廊的地麵,安室透和毛利小五郎各選擇了兩個方向往樓上的樓梯跑去,結果迎麵卻對上了一群穿著保鏢衣服的光頭大漢。
或許是判斷到了有人會惹是生非,這些保鏢的數量尤為繁多,就算安室透他們有兩個人,對付一群強壯高大還持槍的男人,也是沒辦法輕鬆取勝的。
更可況,保鏢們根本不顧他們的死活,隻要發現他們的身影,就不斷掃射過去,看那冷漠的模樣,似乎不是一般的保鏢。
見此,安室透也就躲在牆角處,也用槍支與他們進行對抗,毛利小五郎偷襲了一名保鏢,也取得了武器,端在掌心裡。
在子彈如雨的當下,安室透一邊艱難的做著抵抗,一邊忽然抬高起音量,竟是自言自語了起來。
“聽
得到嗎!”
“我知道你剛才在我的身上安置了追蹤器和竊聽器,現在,正是我需要幫助的時候。”
“如果你還想要毛利小五郎安全活著的話,現在立刻就報告給警察,讓他們派人來支援!”
他這邊自然接不到千裡之外的某人的回話,因此隻是放下這兩句,便一心集中在了攻擊上麵。
但他在心裡卻十分堅信,如果是對麵的那個聰明的孩子的話,一定會明白他的意圖。</早已不再有後顧之憂。
而就像是他所想象的那樣,遠方的柯南也確實抱著複雜的心思第一時間將現場的情況通知了目暮警官,當所有的警察持著槍闖入這棟彆墅收尾時,看見的卻是一群受傷慘重的保鏢這件事,也是後話了。
安室透開槍的角度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他不會冒昧的殺人,幾乎每一槍都會打中敵人的臂膀,迫使他們沒有辦法再進行攻擊。
但與此同時,也有大量的子彈擦過他的身體往後側飛去,有幾顆甚至劃破了他的臉頰,帶起火辣辣的疼痛。
不過安室透卻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現在的他仿佛又回到了警校培訓的時期,那段艱難痛苦的訓練生涯中。
不管周圍有什麼威脅,不管身體有幾處劃傷,他端著槍的手臂都極其的穩定,利用間歇的空隙飛躍到掩體的後麵,並且竭儘全力的往三樓走去。
大量的戰鬥明明已經讓他的體力透支,緊繃的神經好像下一秒就要暈眩,但他抱著心中的信念,展現出驚人的毅力,一路磕磕絆絆的終於來到了三樓緊閉的房間外麵。
將門外的鎖用子彈打斷,安室透朝大門用力踹出一腳,凝視著那迅速打開的房門,同時眯起眼神將拇指搭在扳機上,對準裡麵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呼吸一滯。
裡麵的場景讓他不禁愣住了。
大量的鮮血刺眼的蔓延在棕色的地板上,逐漸形成了小湖泊那麼大的麵積。
而倒在血泊中的兩個陌生男人瞳孔驚恐的放大,且脖間各自被劃開一道淩厲的傷口,身體交錯的倒在一邊。
他們的臉色灰敗,胸口不再起伏,唇角也溢出血絲,完完全全消失了生命特征。
而靠在牆壁上那個隻穿著襯衫的有些狼狽的金發青年,則隨意的屈起一條腿將左臂放在膝蓋上麵,右手則握著一隻雪白的匕首,漫不經心的在掌心把玩著。
比起地板上的那兩句屍體,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仍舊雪白光滑,似乎除了那個刀傷外,沒有受到其他的傷口。
就連胸口的那道刀傷,也已經不在往外滲血。
隻是那修長的右手手掌上幾乎滿是粘稠的紅色,就連襯衫上也宛如梅花般盛開著一大片血痕。
他臉上的表情同樣隨意到了極點,仿佛遊離在這肅殺的場景外一樣,周身散發著冷漠的氣息,就連身上的血跡也沒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眼前的一切場景,都似乎是在向安室透證實著,那兩個男人早就被葉廉反殺了
的事實。
用的,還是那把刺傷了葉廉的匕首。
看著毫發無傷的葉廉,安室透的心臟重重落了下去,他心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思緒竟不是葉廉殺了人,而是葉廉還活著……實在太好了。
這麼一放鬆,他的腿險些一軟,癱倒在地麵上,不過他還是強挺著身體的疲勞,朝葉廉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轉眼,半蹲在了葉廉的麵前。
“你來了。”
當葉廉注意到
安室透的身影時,同樣被那狼狽的模樣怔了下。
因為安室透原本完整的衣服袖子此刻則被劃開好多條細口,甚至還從裡麵溢出點點紅色的血絲。
而且他的衣服上幾乎布滿了灰塵,像是從哪裡摸爬滾打一路走出來似的,臟兮兮的實在是跟平常那整潔的樣子差了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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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安室透是為了救他才一路奔到了這裡,雖然他不知道安室透到底經曆了什麼,卻也能從那一直急促喘息的狀態看出他的艱辛,忍不住朝他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被圍攻了?外頭的人已經消滅了嗎?”
爾後,安室透蹲在他的麵前,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忽然將雙手捧住他的臉頰,與他拉近了距離。
葉廉可以看見安室透那紫灰色的眼眸中浮現的緊張和一絲恐懼,他就這樣用力的捏著自己的臉,指腹在他的皮膚上輕輕的蹭著。
過於近的距離幾乎能夠感受到安室透那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側,葉廉並不太適應的眨了眨眼睛,直到那雙眼睛的情緒逐漸被安心所布滿,才解釋道:“放心,我沒有什麼事。”
倏地,安室透合上眼睛,用力的鬆下一口氣。
再睜開眼睛時,溫柔的閃爍著柔和的眸光,像是漫天的繁星,燦爛的展現在他的視野內。
“……太好了。”
葉廉的身體被兩隻手臂用力的抱緊,安室透第一次給予了他一個火熱的擁抱,將下頷搭在他的肩膀上,唇邊歎息著泄出了欣慰的呢喃。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唇邊劃開了一抹心滿意足的笑意,安室透幸福的眯著眼眸,將手臂收縮的更緊了一些。
隻有這麼擁抱著葉廉,他才能填補心中的空缺,才沒有被那湧上來的殺意所控製住理性。
此時此刻,他隻想靜靜的與這個青年待在一起。
就已經足夠了。
兩個俊美的青年久久的相擁,身體交疊的部位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火熱的、正在跳動的心臟。
葉廉感受著身上的溫暖,微微側過臉看向身側那淡金色的發絲,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特彆的神色,隻是不曾反抗的任由安室透抱著。
須臾,眼底才迅速的劃過一絲不解。
因為距離拉近,他很輕易的能夠感受到安室透現在處於極其虛弱的狀態。
似乎為了拯救他,即使自己身體負傷,即使累的下一秒就要
倒下,安室透也不曾有過半點的遲疑。
他的給予給葉廉的感情真實而又猛烈。
……為什麼安室透會這麼想要救他呢?
僅僅是因為過去那段記憶、那段他全都忘了的記憶?
葉廉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依舊會被眼前這個耀眼的靈魂而吸引。
這種與他截然相反的,漂亮純白的靈魂,正是他所一直追求著的,對名為‘人’的種族的渴
望。
現在,他擁抱著安室透,卻仿佛擁抱著那讓他以付出一切作為代價、也依舊想要擁有的、純潔的心靈。
他默默的閉上了雙眼,手掌第一次回報起懷中人的腰身,臉上也無意識劃開一抹溫柔的笑容。
……如果能將這種溫暖的感覺永遠抓在掌心中,他是不是,就不再感到迷茫了呢。
在這漫長的、隻是機械做著任務的時間裡,他會不會找到自己所存在的意義?
“謝謝你……”
他貼近安室透的耳廓旁,由衷的說出了此刻的心意。
‘讓我再一次體會到這種溫暖的愛,真的很感謝。’
‘我想要的,我想要追求的,從來都是‘人’所帶給我的溫暖。’
聞言,安室透有些微微一怔,因為葉廉的聲線實在是太過柔和又太過小心翼翼,就算是過去那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未曾聽過葉廉用過這樣的口吻。
當他正處於疑惑之間,耳邊又傳來低低的笑聲,葉廉竟是再次改變了話題:“似乎這種情況發生了很多次。”--
每次出現危機的時候,都是安室透擋在他的麵前,現在重新想想,記憶中大多數都是安室透的背影。
似有所感的,安室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但他實在是太累了,也就維持著這個姿勢調侃道:“那你的道謝實在是太沒有誠意了,幫了你這麼多次,怎麼也要來點實際行動。”
葉廉還真把他的話當真了:“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
他說的太認真,以至於安室透再一次撲哧一聲笑了:“算了,我是在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