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月下獸(1 / 2)

第75章

麵對琴酒那執拗的眼神,以及寸步不離守在他身側的動作,葉廉最終隻能無聲的認同了他的追隨。

他算是看出來了,琴酒就是一隻大型的跟屁蟲,他走到哪裡就要跟到哪裡。

對於再跟琴酒做一些無畏的爭辯很是疲勞,葉廉乾脆也就隨著他的想法去,而且這次將琴酒呆在身邊,說不定還有額外的效果。

他推開孤兒院的大門徑直走了進去,遠遠的就看見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在院子內晾衣服。

注意到他們兩個不速之客,那人稍稍有些吃驚,尤其是將目光落在葉廉與琴酒那張同樣是混血的臉上時,就更加的不知所措起來。

“你好。”當葉廉站在她麵前,用迷人的外貌對著她微笑時,她才恍惚驚醒似的連忙朝葉廉打了個招呼。

“請問……兩位先生來孤兒院是有什麼事情嗎?”

葉廉從她的穿著打扮已經對話中判斷出她是這裡的員工,便單刀直入的解釋道:“我想要領養一個孩子,可以讓我見見這裡的院長嗎?”

當他的話音剛落,他就敏銳的察覺到身側傳來的氣息開始不穩了起來。

琴酒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變得尖銳不已,整個人向外散發著濃濃的戾氣,就算這戾氣不是向葉廉所迸發的,葉廉也不禁被波及到了。

而葉廉疑惑的將視線落在琴酒的身上後,琴酒又強行的收斂了自己的氣勢,故意壓了壓帽簷,讓自己的臉遮擋在帽子之中,仿佛不想要打擾葉廉的雅興似的。

鑒於有外人在場,葉廉暫時壓下疑問,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可是……我們這裡……”

聞言,女性員工卻有些糾結的皺了下眉,竟不知為何踟躕著不願意讓葉廉領.養.孩.子。

將她的表情收攬眼底,葉廉想了想,忽然緩緩朝對麵的女性勾了下唇,一瞬間綻放了個跟安室透極為相似的明媚的笑容:“請不要誤會,我身側的這個孩子就是從貴孤兒院中長大的,因此我對貴孤兒院很有好感,可以拜托你幫我問問院長嗎?”

那位女員工詫異的看了眼一旁裹著黑色風衣的男性,不過由於琴酒一直掩蓋著麵部,她幾乎什麼都沒看清,隻能猶豫的,抿了下唇瓣。

而當她猝不及防撞上了葉廉那宛若生長在茂密叢林似的翠綠色的眼眸時,她竟然久違的感到了心跳加速,連臉蛋也慢慢的染上了一層緋紅。

“……當、當然可以。”最終,她有些扭捏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撩了下披在身後的黑發,紅著臉應了下來:“那個……請先隨我進去吧,我會請院長來見您。”

於是,靠著美色走了後門的葉廉重新恢複了麵無表情,跟隨著女性員工走進了大廳內,並暫時停留在這裡,等待著女性員工的消息。

葉廉的視線緩緩掃過大廳的四周,他發現這座孤兒院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衰敗,牆皮脫落滿是肮臟的腳印不說,就連牆壁上的幾幅壁畫都掛的歪歪扭扭,

也沒有人去整理。

葉廉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狐疑的打量著大廳內像是年久失修的擺設,但越看越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這些擺設不像是因為時間而自然衰敗的,反倒是被什麼東西大力的撞擊過,才扭曲到了這種地步。

沒等到他思考出來發生這種狀況的原因,葉廉便又一次察覺到了身側的人的不安,他像一隻被困在籠子中的野獸,暴躁的來回打著轉,想要宣泄卻又抑製住自己的本能,隻能發泄似的露出自己的獠牙。

現在的琴酒明顯很不對勁。

“怎麼了?”葉廉忍不住詢問道。

“……沒什麼。”琴酒壓低聲線,儘量平靜的回複道。

但他的腦海中還是不斷地湧出來年幼時在孤兒院的回憶,那種心酸和悲傷一直徘徊在他的胸口,將他的情緒一波又一波的推向了高峰。

還好先生最終將他從孤兒院中拯救了出來,給予他世界上最初的陽光。

隻單單因為這一件事,琴酒就可以為了葉廉而付出任何代價。

不過……

“先生,您……想要收.養.孩.子.嗎?”

猶豫半晌,琴酒還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怎麼?”葉廉好奇的歪了下頭:“你討厭孩子?”

“屬下不敢!”琴酒連忙深深的低下了頭。

隻是那垂著的墨綠色的眼眸中藏匿的卻是深深的不爽。

琴酒不算討厭小孩子,他隻覺得孩子就跟隨處看見的石子一樣,不會激起他心中的任何波動。

所以問題不在於孩子,而是在於葉廉要收.養.孩.子這件事。

琴酒之所以認為自己是葉廉特殊的存在,就是因為葉廉是從孤兒院親自將他接走,最後千挑萬選選擇了將他作為親信留在身邊。

這是隻有他一個人的殊榮,隻有他一直陪伴在葉廉的身邊,幾乎貫穿了他整個的人生。

然而現在,葉廉竟然又來到了孤兒院,而且,又要來挑選孤兒了。

琴酒的心頓時亂了。

一想到葉廉的唯一即將不再屬於他,一想到葉廉的身邊還會有其他的親信,他的痛苦和悲傷就不斷的折磨著他的心臟,讓他想要叫囂著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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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讓他取代他,是他哪裡做的不好嗎!

最近的任務他都完成的很出色,也沒有惹先生不快的地方。

到底是為什

麼!可惡!!

琴酒努力思考著原因,最終眼底迅速劃過一道精光。

難道是——因為他的年紀太老了嗎!

比起孤兒院的孩子而言,他確實是處於老年人的範疇,或許有人說男人三十才具有真正的魅力,但是在極為喜歡孩子的先生的眼中,三十歲年齡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接受能力了,就是這樣吧!

琴酒越想越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越想越覺得自己即將要被拋棄,巨大的折磨讓他忍不住

蹙眉扶住了額頭,爾後用力的咬緊了牙關。

“先生!”

就在下一秒,琴酒猛地抬起頭,用迸發著火熱光芒的視線,看向了葉廉。

葉廉被他那大幅度的動作嚇了一跳,頓了半拍才到:“……嗯?”

“請您將組織研發的藥物賜給我吧。”琴酒深深的做了個呼吸,臉上浮現的是毅然決然的神情:“我想服用那個藥物。”

“組織研究的藥?”葉廉回憶了下貝爾摩德跟他講的有關組織重要研究的事情,終於在記憶深處找到了這個名為APTX4869的半成品的藥丸。

據說這是為了研製返老還童的藥物,初代烏丸蓮耶便下令研製的東西。

可惜烏丸蓮耶在藥物未完成前就被他殺了,但葉廉卻並沒有改變組織研究藥物的重心計劃,一方麵是不希望大家察覺到幕後的boss換了人,一方麵也是覺得組織沒有計劃目標啥的也沒什麼意思,就這麼一直研究了下去。

然而這藥到現在還沒有研究成功,據說僅僅有幾個人服用後變成了小孩子,大部分人都是直接狗帶。

所以麵對琴酒這種幾乎是不要命的請求,葉廉還有些詫異:“你想要自殺?”

“當然不是。”琴酒連忙搖頭拒絕道:“屬下隻是想要變得年輕而已。”

“……”

由於請求的時候他始終低著頭,所以沒有看見葉廉那宛如看智障般複雜的視線。

為了變得年輕而以命相搏,你是女人嗎?

“那藥還沒有完成,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確實如此。”琴酒的麵容始終保持著嚴肅,每一句話都出自肺腑:“但是,如果是為了先生的話,屬下心甘情願獻出這份生命!”

“為了我?”葉廉總算是聽出了這句話中的不太對勁:“為什麼這麼說?”

聞言,琴酒終於抬起了頭,一瞬間,葉廉仿佛從他那漂亮的瞳孔中看出幾分委屈。

“先生想要領養孤兒,是因為屬下年紀太大了。”或許是因為不太習慣說出這麼肉麻的話,琴酒的聲音顯出幾分僵硬:“這是屬下的問題,屬下甘願服下藥物,即使代價是死亡。”

沒錯,隻要葉廉能夠重新重視他,將他像今天這樣帶在身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這麼多年琴酒都熬過來了,區區服藥又算了的了什麼!

琴酒的內心點燃起熊熊的火焰,恨不得現在就吞藥明誌,以此阻止葉廉找新人的舉動。

而這時終於意識到

讓他如此瘋狂的點的葉廉,也忍不住有些無奈了。

他說要收養孤兒完全就是一個借口,隻是想要見到二十多年前那些至今留在孤兒院,並跟曾經的他有過交集的人。

沒想到,琴酒竟然信了,光信還不說,還瘋狂了。

葉廉這兩天對他的忠心有了深刻的認識,而此時則又一次體會到了琴酒全心全意的敬愛。

為了他可以奉獻出生命嗎。

這種深刻的愛意,跟安室透所給予

他的並不太一樣,卻同樣讓他感到新奇和喜悅。

所以他難得溫和的勾起了唇瓣,笑著拍了拍琴酒的肩膀:“你不需要服用藥物,我對你也沒什麼不滿。這次來這裡隻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也沒有真的要收養孤兒。”

隨著他的解釋,葉廉能夠感到琴酒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表情也越來越欣喜。

那仿佛蘊藏著一片銀河的眼眸閃亮亮的,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正當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跟葉廉說什麼的時候,忽然間,不遠處傳來當啷的一聲清脆的聲響。

琴酒滿肚子的話全部卡在了嗓子眼裡,頓時眉宇不善的一壓,與葉廉一起看向了聲源處。

站在那裡的是一位正在掃除的婦女,她的兩鬢發白,身材有些臃腫,看上去已經四五十歲,而此時她手中的水盆直直掉在了地麵上,但她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整理,反而將視線集中在葉廉的臉上,露出一種迷茫的神情。

那直勾勾的視線怎麼看怎麼失禮,一切以葉廉優先的琴酒更加不爽的砸了下舌,往前邁了兩步想要訓斥員工。

但是葉廉的手臂卻比他先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琴酒疑惑的側過頭去看葉廉的臉,卻注意到葉廉那明顯感興趣似的眼神,也在打量著這位員工。

“你……我是不是在這裡見過你。”最終,那位婦女終於斷斷續續的開了口,她渾濁的眼睛像是在回憶過去,又像是在疑惑著:“我好像二十多年前就見過你……零。”

說出了最後那個名字後,葉廉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看來黃天不負苦心,竟然這麼輕易就讓他找到了跟過去相關的人。

“你認識我。”他朝那員工走了過去,將頭頂的帽子脫下,清晰的露出了自己的臉。

似乎是他的話語打斷了員工的思考,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那位員工頓時慌亂的捂住了嘴,朝他尷尬的笑了笑:“瞧我,年齡大了記性都不好,你明明隻有二十多歲,我卻說二十年前見過你,哎呦,真是人老了人老了。”

她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這麼年輕的小夥子不可能二十多年前還長這樣,因此輕易的就將剛才浮現的記憶推翻了。

然而一直跟隨著葉廉的琴酒知道,自從他第一次見葉廉起,葉廉就一直維持著這個樣貌。

似乎時間在他的身上停止,無論過去多久,他始終是這種青春年少的模樣。

這似乎是所有人都在羨慕的光景,可是事實上呢,一直維持著容貌,看著周圍的人不斷變老的

感覺,又是什麼樣的呢。

琴酒無法理解葉廉的想法,也同樣無法理解這種如同奇跡似的恩賜為何會出現在先生的身上。

是組織的藥物將先生變年輕的嗎,還是有什麼科學無法解釋的能力?

琴酒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他也不想去追究。

隻要先生還是先生就足夠。

即使我將逝去,而君將永恒,到那時,年邁的他隻要跪在依舊年輕的王的身下,獻出自己最後的忠誠,

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他的這種想法隻是他的想法,其他愚蠢的世人恐怕不會理解,琴酒的眼神逐漸冷了起來,暗自警惕著麵前的場景。

如果這個婦人有任何敢對先生不敬的態度,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化成利刃,保護先生。

琴酒的忠心不假,但卻過於戒備了,因為葉廉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年齡,他從來不會這麼愚蠢。

“你看見的大概是我的父親吧。”

葉廉朝那位婦.女.優.雅的勾起唇,滿眼流露出的都是真誠:“我父親烏丸,曾經在二十年前多次出入這家孤兒院,並且跟一位叫零的孩子有過親密的往來。”

他那翠綠色的眼眸通亮的幾乎能照亮黑暗,恐怕沒有人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假,那位婦女也隨即猛地眼睛一亮,高興的挺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