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南燕在把洛飛羽帶來之前,顯然並沒跟水母陰姬打過招呼。她知道這樣會引陰姬對她不滿,但長久的獨寵令她堅信,洛飛羽對陰姬而言,也不過隻是一時新鮮的玩物罷了。
她很有自信,認為這次也能同以前一樣,讓陰姬重新把視線放回自己身上。
可是她並不明白,水母陰姬對洛飛羽這次真的是不同的。
陰姬每一次關注新的女子,都代表著她捕獲了新的情人;而她身為神水宮唯一的女王總攻,宮南燕根本就沒想過陰姬有一天會需要貼心閨蜜這種存在。
她看到陰姬眉頭緊鎖,目中流露出歉疚和掙紮,心中既快意又痛苦。
“宮主,此人自入神水宮以來始終不服管教,終日以媚俗顏色汙濁人心,致使近日宮中大興梳妝打扮之風,怠慢修行。南燕提醒她多次,都未被放在心上,唯有請宮主出麵,震懾管教之。”宮南燕神色倨傲,信心滿滿:“若她仍不思悔改,懇求宮主將她逐出神水宮!”
她身後跟了數名高級弟子,其中不乏陰姬寵愛之人,幾女同氣連枝,便襯得洛飛羽這邊勢單力薄、可憐的緊。
陰姬對她們的話一耳進一耳出,此時完全沒心思管洛飛羽換不換白衣,隻想同秀秀解釋清楚,自己並非有意要在她麵前隱藏身份。
秀秀喝醉的時候,什麼知心話都同她說;她也喜歡同秀秀談心,因為秀秀許多想法都語出驚人,令人醍醐灌頂。
但她知道這樣舒暢的交流源於她們平輩相交、沒有身份阻隔,她始終擔心著,若洛飛羽有一天知道了她的身份,會不會就同那些普通弟子一樣,對她戰戰兢兢、恭敬拘束起來。
所以她從未主動解釋過。
若早知會有今日這樣尷尬誤會的局麵,還不如早坦誠以待跟人提前報備了好。
宮南燕見陰姬遲遲不肯發話,又見她跟洛飛羽之間僵硬卻又微妙的氣氛,強壓下妒火,對洛飛羽喝道:“大膽!宮主身份尊貴,豈容你個新來的門人如此肆意打量!”
洛飛羽乖順低下了頭,低眉順眼的樣子同平時張揚的畫風判若兩人,反而讓水母陰姬心裡更加難受。
秀秀她……果然還是覺得受到了欺騙嗎……
陰姬本想說些什麼,但礙於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又不好出口。
洛飛羽倒想給她些安撫,畢竟他早就清楚陰姬是誰。但一來這情景不合適,二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延遲……
已經完全適應了晉江服務器抽風頻率的洛飛羽,覺得在它跳回綠色之前,自己最好還是不要說話。
宮南燕冷笑了一聲,暗道在陰姬心裡,果然還是自己比較重要。她得意將一包袱東西扔垃圾似的丟在了洛飛羽麵前:“這是本門灑掃弟子的衣服,你若還想在神水宮呆著,便老實換了,少惹是非。”
洛飛羽終於抬眼瞧了她一眼。
這四目一對上,宮南燕沒由來心底一陣發虛。
但洛飛羽什麼也沒做,反而溫婉大度地同她笑了笑。
緊接著,他不知從何處突然抽出了一對雙劍,橫空劈下一道雷霆般的劍光,將他麵前那粗糙的包裹絞了個粉碎。
漫天飄揚的白衣碎片紛紛落下,日光透過,如花瓣般輕薄透亮,洛飛羽站在其中,昂首傲然道:“我進神水宮,僅是因為在這永不用再見臭男人。我生是七秀坊的人,死是七秀坊的死人,欺師滅祖天打雷劈,這衣服我不會換!若此地不歡迎我,天下之大,難道我還找不到個容身之處麼?”
陰姬匆匆從大理石的高座上站了起來,徑自穿過水宮大殿,不由分說扣住了洛飛羽的手腕:“你要走?”
洛飛羽張了張口,瞄了一眼延遲,想了想,果斷又閉上了嘴。
陰姬有些生氣,攥得洛飛羽手腕生疼,“你當神水宮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當然不啊!
但洛飛羽知道陰姬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放他走,所以樂得繼續當受了欺騙的嘴硬小白兔。
水母陰姬的內力鼓起衣袍裙帶,混著罡風割在眾人臉上,離得近的宮南燕等人不得不橫臂抵擋,而洛飛羽卻麵不改色,眼神複雜中隱隱帶著自立自強的倔勁兒。
陰姬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也對,秀秀這樣的女子,本來就是到哪裡都能過的風生水起的。
她雖武功蓋世,可洛飛羽和雄娘子一樣,若他們鐵了心要走,陰姬狠不下那個心斬斷他們的自由。
水母陰姬也許令人聞風喪膽,認為她強勢甚至狠毒,但對特彆的人,她其實也很溫柔。
狂躁的內力漸漸平息下來,陰姬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轉過身對眾人宣令道:“即日起,除出宮辦事必須統一裝束外,神水宮內弟子不必日日淨妝素衣。”
宮南燕瞪大了眼睛,前一秒陰姬的憤怒還令她解氣開心,但下一秒就……怎會是這種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