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王等人來勢洶洶,分明就是做好了耍無賴的打算, 洛飛羽不能撕破臉阻止他們占用校場, 遂安排手下各歸崗位,隻留城管大隊的原地待命, 三步一人將校場圍得密不透風。
眾士卒一人抱一杆槍,或蹲或立,悄聲問洛飛羽道:“頭兒,我們就這麼乾看著這群孫子耍花槍?”
洛飛羽“噓”了他一聲,警示道:“敢讓伊王的耳目聽見你這麼詆毀王室,不拖出去砍腦袋!”
那年輕軍爺撓了撓後腦勺, 皮兮兮笑道:“這不是咱們私下裡罵兩句過癮嗎!”
洛飛羽裝作揉鼻子,掩著嘴唇低語:“他就是來示威的,小東西在城門口被我們落了顏麵, 老東西又被我們參了一本, 這回是專程來耀武揚威來的。他想叫我們乾看著他們嘚瑟, 還拿他們沒辦法,把我們衛所的臉扔在地上踩。”
二柱聞言湊了上來,麵露不滿:“他們出入校場如無人之境, 這要是傳出去, 正規軍在校從兵麵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州府的其他衛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們呢。”
洛飛羽盯著場中彎弓搭箭的伊王,不動聲色吩咐道:“我總覺得老東西來這一趟沒那麼簡單,你們眼力見兒都精神點,彆被人鑽了空子。”
眾人即刻領命, 一個個抓耗子似的把眼睛瞪得賊圓。
伊王折騰起來就是足足一整日,從白日淩空一直演武到日落西沉,校場的戍卒都換了三班,他父子二人才心滿意足披著晚霞浩浩蕩蕩走了。
臨走還不忘明褒暗損洛飛羽兩句,洛飛羽懶得同他費口舌,隻笑眯眯一槍過去,老東西跑得比兔子還快。
洛飛羽目送他們離開,活動了一番筋骨,正要回朱停的小黑屋去找無花解悶,走了兩步又總覺哪裡怪怪的,驟然止住步子。
他眉頭微皺,喚來隨侍身邊的二柱:“柱子,他們來的時候……有多少人?”
二柱茫然眨了眨眼:“約莫一千餘騎?”
洛飛羽盯著他們離開校場的人馬道:“這事有古怪。你趕緊去清點一下各營的東西,快點兒!”
二柱一頭霧水瞧了瞧伊王回城的隊伍,雖有滿腹疑問,卻十分遵從指令,立刻照洛飛羽的話去辦。
沒過多久,他一臉活吃蒼蠅的表情火急火燎跑了回來。
洛飛羽預感成真,猜到他帶來的必不是什麼好消息,正色了麵容,不怒自威:“怎麼回事?”
二柱支支吾吾低頭彙報:“輪、輪班的時候,火器營的幾個弟兄被敲了悶棍,火器被洗劫了大半,而且……”
洛飛羽深吸了一口氣,言簡意賅:“講。”
二柱道:“……丟、丟了一尊大將軍炮……”
“……”
大將軍炮,大型火炮,在當前時代的地位,大約可以類比核彈之於現代。
被人當麵從家裡搶走了一顆大核彈,洛飛羽怎能不火冒三丈。
他下意識就去摸身後的槍杆,被二柱撲上來死死抱住,大喊道:“將軍冷靜啊!!”
冷你妹的靜!!偷東西都偷到老子家裡來了!!!
“幾百斤重的東西讓人在眼皮子底下給運走,你們乾什麼吃的!!”
洛飛羽氣呼呼吹著自己的劉海兒,甩開他磨牙道:“讓你們彆被人鑽了空子,居然還不長心!通通罰俸一年!!”
二柱為他們叫苦:“他們用的是江湖裡下三濫的手段,弟兄們哪防得住啊……頭兒您彆生氣,我們要不這就立刻去追他們回來?”
“追個屁!!”洛飛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訓斥道:“沒看他們走的時候少了百十號人嗎!肯定早就運著炮走了!現在追上去,就算趕上了也隻能撲個空,東西多半已經被運進城裡去了。”
伊王真是好大的膽子,明搶官軍的大炮,他是要翻天啊!
看來皇帝的警告非但沒有對他起到震懾作用,反而還讓這存著反心的老東西破罐破摔了,他既然自己作死,洛飛羽一點不介意送他一程!
他正沉吟著怎麼把炮追回來,僉事卻帶了一人過來,對洛飛羽道:“將軍,河南府有人來見。”
洛飛羽微微一怔,道:“快請!”
金九齡上前自我介紹道:“在下金九齡,六扇門一介捕快,受命隨行布政使王大人督促束管伊王在封國不法之事,保護他的安全。”
金……
洛飛羽突然看到係統裡蓋過章的匹配對象出現在自己麵前,心情著實還有點複雜。
他尷尬扯了兩下嘴角,做出很理解的樣子大咧咧拍了拍他的肩膀:“原來是金捕快!辛苦辛苦,早聽聞六扇門的捕快各個身兼多能,緝凶、密探、殺手、護衛……哪裡有需要就得立馬頂過去,難為你們了。”
金九齡聞言微愣,隨即搖頭失笑。
六扇門兩邊不討好,江湖豪傑不齒於他們武功高強卻為朝廷賣命,朝廷官員卻又覺得他們不過是群學識淺薄的武夫,這等誠心體恤、毫無貶低的言辭,他入公門六七年以來,當真是頭一回在高官嘴裡聽到。
他本就有些欣賞李凰竹的脾氣,這一句不經意的話落在心中,頓覺親近不少。
“這是河南都指揮使司下的公文,伊王僭營宮室,行為荒唐,勞將軍率人拆毀其違製建築,還地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