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琴酒的手段,要避開時刻盯著的那兩個意大利人並不難,他早已聯絡科恩與基安蒂準備私人飛機。
原本計劃昨晚的行動,被睡前加賀穀一句半夢半醒的呢喃打斷。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放空地躺在一起了。”
琴酒看著臂彎中恬適的側臉,貪婪地描摹了一晚他的五官,最終沒有打破這份難得的平靜。
失去此間記憶的加賀穀讓一切仿佛回到過去,但美好的虛妄終究是假的,撕開粉飾偽裝,已經烙下的傷疤絲毫沒有減輕疼痛。
組織和加賀穀?
琴酒握緊手裡注射器冰冷的器身,正如已經恢複記憶的青年所說,這便是最好的答案。
但無論裡麵裝的組織新研發的毒藥,還是他的私心,加賀穀都不會接受。
果然,琴酒聽到他緩慢地輕歎了一聲。
“小陣……不,琴酒。”
“下次見麵,做個了斷吧?”
——
剛才還甜得發膩,突然急轉直下。
米斯達的替身號碼們吃著瓜七嘴八舌,本體也沒能看懂現在的發展,手裡的槍不知該舉起還是放下,隻能寄希望於布加拉提馬上回來。
銀發男人表情凍住般沒有變化。
唇線緊抿成線,未給出回答。
氣氛沉重地對視片刻,他身形終於動了,抬步往前走去,與加賀穀擦肩而過,離開了這間屋子。
門在身後閉合,阻隔全部視野。
三秒後米斯達才大喘氣,他誇張地甩了圈胳膊,邊吐槽邊問還立在原地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加賀穀又靜站了片刻,回頭朝米斯達笑了笑:“不算什麼大事,既然我的記憶已經恢複,立刻開始行動吧。”
“我這就聯係布加拉提他們!”
把有關那個男人的事含糊過去後,加賀穀垂眸,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他非常溫柔地摸了把身側人魚的頭顱,與同樣輕柔的語氣截然相反的是話裡的隱隱恨鐵不成鋼。
“碣,在看到琴酒的時候,你應該直接對我使用分/身。”
反射弧有點長,被點名的小朋友愣了兩秒,忽然撲進加賀穀懷裡嚎哭:“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誒……”
加賀穀把自己沾上詭異顏色眼淚的衣擺從他臉下拯救出來,無奈地抽了兩張紙巾替他擦眼淚,回憶之前猛然發現。
人魚對不記得自己的他也難掩社恐?
…
布加拉提跟琴酒幾乎是前後腳。
加賀穀突然恢複記憶跟那個路人無關,本人也沒弄清楚具體怎麼回事,按當時情況來看,極大可能是身體大小變化所帶來的有益影響。
接到加賀穀已經無事的消息,喬魯諾那邊也不再手下留情,有失憶能力的路人被逼到死路,神情瘋狂地喊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後服毒自殺了。
兩小時後,他們順利彙合。
留納蘭迦和米斯達在外麵戒備,其餘人進入烏龜的替身總統先生背上的鑰匙空間中。
加賀穀再次聯係貝爾摩德,沒等對方發問就冷聲準確下達指令:“一號下午兩點左右,聖馬可鐘樓附近的監控都發給我剛才短信給你的那個地址。”
他說完就要掛斷電話。
“稍等一下。”
沒有多餘的玩笑話,貝爾摩德此刻所披小久保馬甲的少年音清冷且乾練地沉聲阻止,頓了一頓請示:“沒有彆的需要嗎?”
她話語烘托的嚴肅氛圍讓人不明覺厲,加賀穀微愣稍做思考,不記得有何紕漏。
剛要提出疑問,隻聽到貝爾摩德給出提示:“比如昨天下午xx酒店三樓走廊你跟一個銀……”
眼神一厲,加賀穀毫不猶豫地按下掛斷。
嘟——
膈應到了加賀穀的貝爾摩德非常滿足,還沒大笑兩聲疏泄情緒,忽然另一隻跟組織聯絡的手機也震了起來。她漫不經心伸出三根手指捏起機身,目光觸及那個沒有備注卻刻進骨子裡般記憶深刻的號碼時,瞳孔劇烈收縮。
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貝爾摩德立刻接通,開口已經是自己原本的音色。
“boss,您找我?”
略微嘈雜的信號波動後,是經過處理的電子音:“貝爾摩德,你在意大利?跟琴酒一起?”
眼珠子轉了轉,貝爾摩德聲音微揚透出兩分驚訝,絲毫不心虛地回答:“琴酒也在意大利?我是來處理之前洗牌的後續資金鏈斷鏈問題。”
對麵靜了足足半分鐘。
“立刻聯係上琴酒,儘快回來。”
又是一陣忙音。
貝爾摩德摁滅了屏幕,各方思考迅速劃過心頭,指尖也不停歇地動作,跳躍在鍵盤上把剛才加賀穀要的監控傳輸過去。
boss聯係不到那個男人,居然找到她這裡來了,看來之前給自己創造人還在橫濱的錯覺多半已經被識破,她也得離開回日本了。
貝爾摩德敲完最後一串代碼,起身走了幾步拉開櫃門,看向被自己轉移到衣櫃裡,眼神空洞無光,憔悴麵孔萎靡不振的小久保本尊,摘下自己頭上的假發給人按回已經逐漸長回一層絨毛的腦袋上。
撕完易/容麵具恢複本來美豔麵貌的貝爾摩德給自己塗了個色彩突出的大紅唇,看著幾天下來仿佛被玩壞的加賀穀部下,苦惱地攏了攏耳後長發。
“這個小家夥要怎麼處理呢?”
至於老板讓聯係的琴酒——
說實在的,不想管。
總統先生空間。
等數十個G的視頻傳輸途中,加賀穀突然收到了貝爾摩德一條意義不明的短信。
[我去找coolguy了/飛吻.jpg/
/坐標:威尼斯城警局/
有空去一趟]
“???”
貝爾摩德被抓進警局了?
不至於吧。
加賀穀沒看出個所以然,當垃圾短信扔進了回收箱。
布加拉提小隊學曆最高的福葛已經離隊,剩下幾人中最擅長使用電腦的喬魯諾和前警官阿帕基承擔了篩查監控這一重任,加賀穀跟布加拉提他們顧及特裡休的情緒,以安撫為主,暫時還沒有問出什麼。
外麵不時傳來納蘭迦跟米斯達的竊竊討論。
“呐,米斯達你說,這個漂亮石頭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哦哦,從哪來的,看上去是個能賣不少錢的好東西!”
“是從那個啤酒瓶底眼鏡身上搜出來的,喬魯諾說似乎是個生命體,不過這明明就是塊硬邦邦的石頭嘛……你看,根本硬得不行。”
“納蘭迦你當心點,彆磕壞了!”
“你才是,不要搶啊喂——”
他們動靜越來越大,嚴重打擾到了正在按照加賀穀給出條件篩彆boss真麵目的兩人,阿帕基高聲斥責讓他們兩個消停一點。
外麵聲音有所收斂,不過很快又吵嚷了起來。
紅影一閃,噠得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從連通外界的天花板上掉進來。
緊接著納蘭迦和米斯達像兩個長不大的頑童,都想鑽進這方空間卻因為不容兩人同時通過卡住了,推攘著對方的腦袋同時在地板上尋找掉落的石頭。
“加賀穀!你腳邊的那個!”
米斯達兩手控製住納蘭迦,朝棒球帽青年努嘴示意。
隻知道他們似乎在爭搶什麼東西,加賀穀順勢低頭看去,目光觸及忽然瞳孔地震,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
這是——
心跳空了一拍,他深呼吸平穩節奏亂掉的心率,警惕地隔著手帕捏起地上那枚眼熟的紅色晶體,艱難出聲:“這塊寶石……哪來的?”
喬魯諾辨認了一下:“是死去的那個失憶替身使者身上的。”
檢查發現上麵有生命能量後便讓納蘭迦丟棄,因為這有可能是敵人的替身攻擊,沒想到他還是給撿回來了。
加賀穀手上用力直到掌心與指節被晶體棱角隔得生疼,他眯起雙眼看向大家:“……那個人可能不是替身使者。”雖然說著可能,其實有過多次接觸的他本人已經非常肯定之前的失憶是誰搞得鬼了。
幾人交換視線。
“怎麼回事?”
“不是替身,是異能力。”
加賀穀把手裡的寶石給眾人分辨仔細後,將其密不見光地包好,具體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聲音略沉重地總結解釋:“這個東西是異能結晶,對方是衝我來的,很抱歉牽連到了你們。”
他們原本理所當然以為那個人是熱情boss派來的追兵,因為他的能力大概率是為了讓加賀穀忘掉有關boss的情報。
現在想來,如果是那個一度想拉他入夥,多次設計想得到他死角空間的費奧多爾的手筆,那他的目的恐怕……
眸光流轉,加賀穀臉色蒼白了一瞬。
修改他的記憶?
離開橫濱前,加賀穀還特的去了趟偵探社,拜托太宰治牽製住那個很可能擾亂他們計劃的魔人,同時聯絡都用經過阿笠博士高科技改造過隱藏行蹤的設備。
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被他找過來了。
這無疑給本就困難重重的暗殺熱情boss又上調了一個難度。
“這個時候就彆說那種話了!”
米斯達終於擠開納蘭迦進到了空間裡麵,熱情地擁住了加賀穀半邊肩,笑露牙齒:“我不太會說漂亮話,總之我們現在是同伴沒錯吧?”說完挑眉看向隊長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藍眸安靜地望著加賀穀,微笑點頭。
加賀穀眉心擠出兩道紋路,覺得他們可能沒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
“找到了!”
喬魯諾看著屏幕摁下暫停放大,時機很巧妙地打斷了加賀穀未說完的話,將這一頁翻過去。
“加賀穀,這個人就是boss吧?”
經過不算短暫也不長久的相處,知曉他們選擇的加賀穀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將功效不明的異能結晶收好,走到喬魯諾身邊俯身看去,確定就是托比歐後頷首嗯了一聲。
總統先生仿佛真空了一秒。
旋即,包括boss女兒特裡休,眾人都擁擠到屏幕前,瞪大雙眸看向那個神秘危險至極的熱情老板。
隻見畫麵裡一個笨手笨腳唯唯諾諾的粉發少年拿著手機講電話,被加賀穀撞到摔倒後怯懦的反應,離開時還差點平地摔更是讓人不敢相認。
“這就是……那個boss?”
納蘭迦一臉茫然地回頭問加賀穀,表情扭曲著,貧乏的詞庫想不出合適形容。
他旁邊同樣也曾對素未謀麵的父親有過一絲幻想,現在表情像蘋果裡吃到蟲子一樣一言難儘的特裡休同步看過來。
加賀穀拿出手機正在就費奧多爾的事聯係遠在日本的太宰治進行情況確認,聽到他的問題指尖微頓:“這應該是第二人格,他們似乎是通過手機這一媒介進行人格交流的。”想到自己鐘樓目擊到的詭異轉換惡寒了一下。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相信,主人格應該才是我們熟知的那個熱情老板,少年的外表確實頗具迷惑性。”
布加拉提說著讓喬魯諾調出一張足夠全麵的放大照片,開始對全意大利有記錄犯罪者資料庫進行對比,嘗試找出boss的真實身份。
——
一連數通電話總是無人接聽。
聊天軟件卻彈出一個紅點,太宰治回複消息了。
[早上好~]
[你在找我嗎,修醬~/抱貓貓.Jpg]
“……”
太宰治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現在本地時間下午三四點左右,橫濱應該時逢午夜,真想知道他的早上好是按照什麼時間過的?
加賀穀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平常心,快速發信息交代事情經過,最後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情報。
[費奧多爾還在橫濱嗎?]
如果他真的像琴酒一樣追過來了,這裡也得做好最壞準備。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放心吧修醬,還在哦~]
[貓貓摸頭.jpg]
[貓貓舔毛.jpg]
表情包×N
[……]
[彆刷屏]
無視太宰治炮彈一樣突突突冒出來,礙眼的萌係表情包,加賀穀氣得指尖抖了一下:[你確定?]
[當然啦~我剛跟他下完棋,從監獄裡出來,保證他被拘束衣好好捆在牢房裡動彈不得哦!]
[???]
太宰治就像性格難以琢磨的貓一樣,時而恨不得占有你的全部注意力,時而又仿佛陌生人一般對你視而不見。
不管加賀穀發什麼消息詢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都石沉大海已讀不回。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為了弄清楚橫濱到底發生了什麼,努力回憶了一下,輸入中原中也的號碼發短信聯係——現在使用的這個手機卡是柯南給的,另一張以前常用的卡因為嫌麻煩跟跟行李一起放在酒店。
目的將成,逐漸起了跟港口Mafia疏遠打算的加賀穀除了剛到那不勒斯那天,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中原中也了。
跟太宰治不一樣,立刻就聯係上了對方。
[和也!]
[你怎麼樣了?為什麼這麼久沒消息?]
[哦,這樣啊,手機丟了也沒辦法。]
[小久保手機也丟了?]
[要照顧好自己。]
“……”
中原中也真的是人間良心,好糊弄得不得了。
糊弄完中原中也的加賀穀良心有點痛,那邊還在一條條地刷大家長般各種囉嗦卻暖心的關照,加賀穀單刀直入問橫濱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
中原中也靜了將近兩分鐘,就在加賀穀猶豫他是不是不能說時,對麵發來一長段對事態的梳理,活像任務報告,總結來說就是費奧多爾想摧毀三刻構想不成被抓入獄。
[有勢力在聯絡我們合作對付黑衣組織……和也,不用勉強自己。]
加賀穀眸光微閃,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下來。
嘴角挽起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弧度,並不像中原中也想象中那樣孱弱無力細嫩弱小的修長指節動了一下,輕點在手機屏幕上。
[嗯。]
想了想,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退出短信,點聊天軟件跟太宰治的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
複製,粘貼。
[貓貓乖巧.jpg]
點擊發送。
已讀。
…
橫濱,港口Mafia大樓。
傷終於好得差不多,卻完全錯過隨上司出差的機會,留下來陪中原中也加班的佐藤站得筆直在門口值班,突然乾部辦公室裡的巨響令他精神一振,立刻推門而入。
“中原乾部,發生什麼了——”
佐藤聲音戛然而止。
隻見臉上肉眼可見紅暈的中原中也剛才仿佛不小心跌倒在地剛爬起來,氣急敗壞地拿起桌上的東西也沒看是什麼就朝他扔了過來。
“誰讓你進來的!”
砰。
被摻雜重力變得有如板磚的資料糊了一臉,近來抗擊打能力顯著提升的佐藤擦著鼻血退出去。
中原中也又看了眼屏幕上那隻可愛的卡通貓,不自在地蹭了下鼻尖,坐下來剛要繼續處理文件,才發現自己剛才扔出去的是什麼,把心都跟著加賀穀飛去意大利的佐藤重新叫進來整理。
自己又忍不住打開了那條短信,思索半天不知道該回什麼,最後悄悄把那個表情包收藏進了相冊。
——
至少知道費奧多爾確實被關在監獄裡,雖然還是沒弄明白對方究竟是怎麼找到他並且指使他人動手的,一直以來那個家夥都像會打洞的老鼠一樣。
加賀穀摁滅的屏幕下一秒,仿佛計算好的一樣又亮了起來。
[青花魚:你身邊的人裡可能有問題]
有種太宰治之前是不想打字所以沒有回複,等著他去問中原中也,估摸著對方已經幫他解疑解得差不多後,施施然發上後話,營造出自己高深莫測的形象。
“哈……”
加賀穀深呼吸,不能深思,越想越氣。
不過他身邊的人能有什麼問題?
沒頭沒尾弄得人不明所以,再問詳情,這次是保持著未讀狀態沒改變了。
加賀穀眉頭一皺。
他打賭那家夥是回家途中看到合眼緣的河然後跳下去了。
結束這邊的情報交流,可能是托比歐給人印象差距太大,米斯達他們的話題不知道怎麼從boss轉移到了那個費奧多爾派來已經自殺的人的穿著上,氣氛輕鬆愉悅,完全沒有他們正在麵對老板親衛隊追殺的緊張感。
“最搞笑的是那個人看上去一本正經,裡麵居然穿著印有美少女頭像的體恤衫哎!”
“對,就是加賀穀兒子玩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