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電影盛會, 顧景流自然不會缺席。他來的早,走完了紅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吃點心。常年泡劇組的他, 和許多成年人一樣, 胃不太好。餓的時候, 不吃個兩口, 抽起筋來, 很是要命。雜物間裡的爭吵聲響起來的時候, 其實他正準備走。“好啊,蘇芷蘭,原來是你截胡了老娘的資源!你要不要臉?彆以為你跟林天爵睡過, 生出來一個醜八怪小崽子,你就能騎到老娘的頭上作威作福!老娘也是有後台的, 不會善罷甘休!”像這種資源被截胡的事, 圈裡常有,顧景流聽到了第一句話, 立刻抬起腳步。但他聽到第二句的時候,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他不是一個八卦的小孩子,但那個女人的話裡, 有他感興趣的崽。崽,醜嗎?明明是天下第一可愛!雜物間裡的憤怒聲音, 仍在繼續。“怪不得老娘給你一千萬, 讓你出來指證林天爵,你都不肯!原來他許諾給你資源, 還是老娘的資源。老娘那麼幫你,你居然陰我!”“你根本就不是在幫我。”杜心心怒火中燒,剛剛她隻是動嘴, 現在想動手了。她推了蘇芷蘭一把,腦海中想象的是蘇芷蘭倒地,她騎在她的身上,痛打一番。但想象有點過於簡單了。蘇芷蘭看起來弱不經風,她推了一把卻沒推動。反倒是蘇芷蘭反手來推她,她一個踉蹌,沒站穩,倒在了地上。蘇芷蘭跨在了她的身上,可是人生頭一回跟人打架,手舉了起來,揮了好幾下,都不知道該落哪裡才好。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刻意偽裝過的男聲。“弄花她的妝!”蘇芷蘭沒來得及想太多,趁著杜心心招架不及,兩隻手在她的臉上一陣亂抹,“你才是醜八怪,我的寶寶,是天底下最可愛的!”杜心心的口紅、睫毛膏暈染了一片,這樣的妝容,去演厲鬼,一點都不誇張。蘇芷蘭收手,提起裙擺,出門找人。結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剛剛有人教她打架。希望不是那些記者,她可不想因為這個上了明天的頭條。蘇芷蘭原本打定了主意,不管杜心心說什麼,她都不理會的。但杜心心不該說嘟嘟是個醜八怪。蘇芷蘭沒有在走廊上逗留,又提著裙擺,一溜煙往頒獎大廳走去。顧景流從樓梯間裡晃了出來,他走到雜物間門口,鎖門、堵門的動作一氣嗬成。說崽醜,就是在辱罵他的審美觀,是可忍孰不可忍。杜心心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推開了雜物間的門。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見鬼了似的,驚悚呆立原地。杜心心捂著臉,一路飛奔,她這個鬼樣子,要是被記者拍到,就完蛋了。——林嘟嘟看個電視劇而已,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掰著手指頭算:“一個噴嚏是有人想我了,兩個噴嚏是有人罵我了,三個噴嚏是又有人想我了,四個噴嚏是又有人罵我了……”她很快就把自己給算迷糊了,不知道到底是有人想她,還是有人罵她。她揉了揉鼻子,繼續關注電視劇。《提刑官》的第16集播到一半,上一個劉家下毒案都還沒有破,便宜爹就不務正業,跟女主角談戀愛去了,還兩個人一起爬上了屋頂,對著月亮,把酒言歡。林天爵很尷尬地為接下來的“少兒不|宜”劇情,作解釋:“都是劇本要求的,導演說讓怎麼來就得怎麼來!那根本就不是屋簷,道具老師搭的景,一抬腳就上去了。當時那個屋簷旁邊圍滿了人……”“噓!”林嘟嘟嫌親爹聒噪,她捂住了耳朵,“不聽,不聽!”林天爵站在了電視機前,故意打岔。“嘟嘟,九點了,要睡覺了。”林嘟嘟彎著腰,透過林天爵的胳膊縫,看見了電視上的畫麵。她一隻手捂住了眼睛,心裡有很大很大一個大問號。便宜爹跟那個女主演親嘴嘴了!震驚ing!是不是說明便宜爹不止她一個寶寶?驚恐ing!是不是再也不可以有獨生子的為所欲為了?隔著紗親的,也許不會有呢!不行,隔著紗也不行!林嘟嘟的瞳孔持續放大,她騰一下站了起來,憤恨地瞪了林天爵一眼,吧嗒吧嗒踢著小拖鞋爬上了床。“你今天睡沙發!”她好像在哪部電視劇裡,聽過這樣的台詞。這一句話很能代表她現在的心情。寶寶不是唯一的寶寶。林嘟嘟皺緊了眉頭,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她今日份的氣憤,就像那年外頭都傳,她父皇要過繼皇叔的第七子,她憤怒地砸了老祖宗賞賜她的青瓷花瓶,為此父皇第一次懲罰她,罰她抄了八十八遍金剛經。父皇還說:“那麼多雙眼睛,哪個不在等你犯事!此次罰你,是讓你長個記性,往後不管遇見什麼,切記要沉得住氣!”林嘟嘟是在努力回憶和怨惱的情緒中沉沉睡去。這時,咚巴拉的芳姐給林天爵發來了一段視頻。視頻裡的蘇芷蘭端莊美麗,說不出哪裡驚豔,可每一步都走出了不同的風姿,說是步步生輝一點都不誇張。林天爵隻看了一半,就退出了視頻。他現在對其他的女人根本無法上心,一心撲在教育女兒的十年大計上。他想,林嘟嘟這麼任性,幼兒園可以不上,但小學呢?親爹想的有點兒遠,甚至還花了五分鐘很認真地想,等到她十八歲的時候,要不要送她出國留學?結論是,一想起分離,他的心肝兒都在打顫。誰說隻有小孩才有分離期,其實大人也有呢。第二天一早,楊穗穗八卦完了杜心心的醜照,準時八點到達林家。八點半,她哄著林嘟嘟下樓到院子裡做早操。但早操隻做了一半,林嘟嘟就爬上了柵欄,跟隔壁院兒的笨笨子和傻傻子聊天。“笨笨子,傻傻子,你們是男的還是女的?”一旁的楊穗穗,汗了一地,糾正她:“狗是分公母的。”她想,也許現在做幼兒X教育,正是時機。楊穗穗神神秘秘地說:“寶寶,穗穗子告訴你一個秘密……寶寶被小衣服和小褲褲遮住的地方,都是不許彆人碰的哦!”林嘟嘟當然理會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她左右看看沒人,這才也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穗穗子,親嘴嘴是不是就要生寶寶了?”楊穗穗愣了片刻,瞬間又笑了起來。每個小朋友都會詢問的問題:我是從哪裡來的?她還以為林嘟嘟這個特彆的寶寶,不會有這樣的疑問呢!楊穗穗搖了下頭,跟著手舞足滔,“親嘴嘴不會生寶寶喲!但是親嘴嘴不衛生……”“不衛生,電視劇上為什麼還要演呢?”林嘟嘟下意識覺得穗穗子是在逗她。楊穗穗一噎,轉移話題,“生寶寶,要爸爸身體的小魚遊到媽媽的肚子裡,才可以哦!”林嘟嘟是用看騙子的眼神,在審視楊穗穗。楊穗穗被她盯得心裡發虛,認真又說:“穗穗子說得都是真的啦。”也許是被她的真誠說服了!林嘟嘟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一些,她終於又肯發問了:“那小魚是怎麼遊到媽媽肚子裡的?”“噯……這個嘛……”楊穗穗在組織語言,她想要通俗易懂地解釋清楚,又顯得不是那麼奇怪。林嘟嘟卻忽然驚悚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扁起了嘴,眼中騰起了霧氣:“爸爸把媽媽的肚皮割開了是不是?”嗯……寶寶生氣了!便宜爹是個大壞蛋!樓上,正看劇本的林天爵,忽然間打了個大噴嚏。林嘟嘟像隻發怒的小牛犢,她低著頭,怒氣衝衝要上樓,找她爹算賬。楊穗穗攔在她的身前,頭搖地像擺鐘一樣,“不是,你聽穗穗子說,是爸爸媽媽一起虔誠的祈求上天……才有的寶寶!”“是嗎?”林嘟嘟有點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她父皇和母後,就經常會拜送子娘娘呢!“是老天讓小魚遊到媽媽肚子裡的嗎?”她又問。楊穗穗為了自己的非專業解釋,又汗了一把。可是能怎麼辦呢?她抿了抿嘴,不情不願地點點頭。林嘟嘟還是特地爬上了樓。她扭到了林天爵的身邊,仰著頭,滿眼的小星星,問他:“爸爸,你求老天給你送來幾個寶寶?”這沒頭沒尾的問題。林天爵根本就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但他正看的劇本講得是迷茫的老父親和女兒青春期的故事,故事裡的少女非常叛逆,才十幾歲就染頭發談戀愛,還夜不歸宿。老父親的代入感強烈,心都碎成了八瓣。他氣呼呼地說:“有你一個,都快要我老命了!”林嘟嘟想,哦,原來寶寶還是唯一的寶寶!她有點小開心。但這次,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她撅著嘴說:“你以後還會有寶寶的……”和蘇芷蘭的寶寶。不過那時候,她應該回了大禮,那時候她不是唯一的寶寶,也沒有關係。“我不!”林天爵放下了劇本,任性地說:“老子這輩子也就你自己了。”一個孩子都操不完的心!“不行!”林嘟嘟的火氣又上來了,她叉著腰,瞪大眼睛。每回都是自己生氣。這次,林天爵故意氣她,惡劣地彈了下她的小皇冠,“嘁,這種事情,老子說得才算。你是沒有發言權的!”林嘟嘟瞬間偃旗息鼓,她覺得自己回大禮的路,直接被人哢嚓,一刀斬斷了。真是氣死寶寶啦!但是她沒有辦法呢,穗穗子說了要爸爸媽媽一起祈求才會有小寶寶。林嘟嘟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門。隔壁院的笨笨子在汪汪亂叫。林嘟嘟趴在隔壁的柵欄邊上,問:“笨笨子,你爸爸,是不是也不聽你的話?”笨笨子:“……”汪汪了兩聲。林嘟嘟又歎了口氣,她順著柵欄的細縫,慢慢地鑽了進去。“笨笨子,你收留我吧!從今天開始,我跟你住狗屋,反正你的狗屋也夠大。我不想回家了,我太傷心了。”她氣到了思維混亂,眼淚巴巴地皺了皺小鼻子。陌生人不請自來,白色的狗狗舔了舔她的眼淚。林嘟嘟伸出了手,試探地撫摸笨笨子的頭,心裡正奇怪呢,那個脾氣不好的傻傻子去了哪裡!忽然,一個黑色的陰影籠罩在頭頂上。傻傻子居高臨下地衝她張大了嘴巴,哈大氣。林嘟嘟感覺到了危險來臨,衝它招了招小手,小聲說:“嗨,傻傻子,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名字,還可以商量的……”作者有話要說:車子壞到了辦路,所以晚了一會兒下一更,還是晚上九點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