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神聖聯邦·鋼鐵之都]
在一陣幽幽的花香中,他醒過來。
那香味極特彆,在他意識沉入黑暗不知年月的日子裡,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永遠沉淪下去,卻突然被一陣自極遠處飄來的幽香吸引。
他憑本能循著這芬芳而去。
於是,永恒的黑暗退去,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病房裡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他仿佛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
醒過來後,第一時間迎接他的,是床邊守候已久的未婚妻淚盈於睫的驚喜目光,與病房裡急促響起的鈴聲。
然後,是一連串的身體檢查與詢問。
“病人剛剛從植物人狀態中蘇醒,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複健……”
“……腦部組織正常,未發現明顯後遺症,可能需要更進一步詳細檢查。”
“奇跡!簡直是奇跡!一個已經躺了八年前不久還差點就被診斷為腦死亡的人,居然真的能夠重新醒過來,而且健康狀況看起來遠比通常情況好……”
“……薇婭小姐,上次您拒絕接受腦死亡的診斷,聲稱病人一定會蘇醒,難道是發現了什麼我們沒有發現的情況?”
嗡嗡嗡的聲音讓他剛剛醒過來的頭腦像是常年不曾開啟的電腦一樣,有些加載不過來,隻能不斷轉動著眼珠子四處打量。
潔淨而雪白的病房中,他的目光迅速被窗台上的一小盆盆栽吸引了。
那是一個異常精致的小花盆,一看就是未婚妻喜歡的款式。花盆裡,是一大團如雪般的不知名花朵,細細看去,那是一朵又一朵精致小巧的小白花簇擁在一起。
縈繞在鼻間的淡淡幽香正是從那裡傳來。
“……看來你也很喜歡這花。”未婚妻不知何時來到他床邊,手掌輕輕握住他無力的手,唇邊露出一抹滿含欣喜的笑容。
他張了張嘴,聲音微不可聞:“我、我好像、在夢裡聞到過……花香……”
聞言,將耳朵湊到他唇邊才勉強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的未婚妻笑容更明媚了,她喃喃道:“是啊!是啊!果然,是這些花,是這些帶來了祝福的幸運花在庇護你!”
他一頭霧水:“什、什麼?”
窗台上雪白的花朵如雲霧般舒展,未婚妻喜悅而虔誠的麵孔比花朵還要明媚燦爛。
她輕輕伸出一根食指抵住男人的唇:“噓。你隻要知道,在最絕望的時候,有一位神明拯救了我,祂將你從地獄的邊緣拽了上來,重新帶回到我身邊。”
“——我永遠永遠永遠感激祂!”
“——光輝永照的太陽之神啊,請您寬恕,我已背棄信仰,成為祂的信徒!”
迎著未婚妻滿含熱淚的眼睛,男人臉上的茫然消散,化作一個如水般溫柔的微笑,他不再去探究這一切是真是假,隻是鄭重道:“那麼,我也發自內心地感激祂。若太陽之神降罪,請讓我一並背負。”
——不隻為我此時此刻的蘇醒,更為你臉上不再悲傷,滿含歡愉的笑容。
微風從窗外拂過,雪白的花瓣輕輕飛舞。
……
一片雪白的花瓣打著旋,順著拂起的清風在半空中飄蕩,落在一隻手的掌心。
自街頭漫步而過的青年低頭輕嗅掌心的雪白花瓣,商店透明的櫥窗映照出他柔軟的亞麻色發絲,與清澈溫柔的眼睛。
“長久守候的溫柔,在希望與絕望邊緣掙紮的苦痛,終得圓滿的狂喜與甜蜜,發自內心的信仰與感激……”低頭輕嗅花瓣,便好似品鑒出花種成長到花瓣落下的全過程中,被澆灌給它的情感,青年悠悠一笑,“這真是一份甜度超標的信仰啊。”
“——我就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他轉身推開一扇不存在的無形之門。
粉的,白的,紅的,紫的,如同調色盤被打翻,大片花海裝點了整間花店,無數的花朵爭先恐後怒放,迎接著這裡的主人。
花店最深處,是一排藤蔓裝點的櫃台。櫃台上分布著一枚枚精巧的小玻璃瓶。
左邊的每一個玻璃瓶中都裝著一枚種子,而右邊的每一個玻璃瓶則封著各色花瓣。
掌心中那枚雪白的花瓣被他裝進右邊櫃台上的一個透明玻璃瓶裡,他輕輕在玻璃瓶上貼上一枚手寫的標簽——[戀人的祈求]。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清風從門外拂過,一枚淡黃色的花瓣順著清風飄飄乎乎而至,從櫃台前轉過身的青年伸出手,恰好將之接住,如同接住一片輕盈墜落的雪花。
“又是一份由不幸轉化而來的祝福與信仰嗎?”
接過花瓣的瞬間,青年抬眼,目光似乎穿透空間的阻隔,看見了他想看到的一切。
[地點:曜國·濱城火車站]
“小孫孫,小孫孫,我的小孫孫啊!”
頭發花白瘋瘋癲癲的老人以一種年輕人都難以想象的迅捷速度奔出,一把將小女孩摟進了懷裡,她渾濁的雙目中盈滿了喜悅的淚花:“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呀!”
祖孫親密相擁的背後,是一片混亂嘈雜的人群,還有兩個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的人,伴隨著拳打腳踢,還有周圍其他人起哄的聲音:“該!人販子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