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過去的老傑西放了不少高利貸, 伯莎不打算乾這種事,和內德·莫裡森商議一番,決定按銀行正常利潤將本金收回來, 且今後停止放貸——之前傑西·派恩收回來的貸款也沒用在幫派運營上, 全被他一個人花天酒地了,足以證明哪怕不放高利貸,幫派也能夠維持正常運轉。
所以, 內德早就整理好了目前欠款的人員名單,伯莎一說巴茨醫生, 內德立刻翻開了記錄。
“弗蘭斯·巴茨——這兒呢,夫人,”會計內德開口,“借了一千英鎊, 但是利滾利滾了三個月, 現在應該還……這個數。”
內德用手指比了一個相當誇張的數目。
伯莎:“……”
所以說高利貸害人呢!這麼拖下去,連伯莎都不一定能還得上這筆錢。
“咱們還沒人通知他不用還高利的事情了吧?”她問。
“呃。”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 一聽伯莎說這話,內德心底的小算盤就打得劈裡啪啦亂響,他試探性地問道:“還沒有通知到位呢, 夫人, 這位巴茨醫生莫不是你的朋友, 需要降息嗎?”
伯莎聞言愉快地拍了拍手:“還沒通知?好!先彆給他降息了。”
內德:“啊??”
伯莎笑吟吟道:“把人給我請過來,我和他親自來談。”
因為借高利貸,伯莎這裡幾乎擁有弗蘭斯·巴茨醫生的全部消息, 彆說是他家族譜,恨不得連家裡養的狗什麼品種爹媽是誰都一清二楚:這位特彆會察言觀色的醫生早已成婚,妻子出身不太高,但很是勤勞精明,還自己做著小生意,賺得不少,可惜家用全補貼高利貸了。
夫婦二人膝下有一兒一女,兒子剛好是準備讀大學的年紀。
投資失敗算他倒黴,後代正值用錢之際跑過來借高利貸卻是真的糊塗。
不過也好,這對伯莎來說是好事。
但對巴茨醫生來說,伯莎輕描淡寫一句吩咐,卻是差點把他嚇尿褲子的災難。
轉天一大早,他來到診所,還沒來得及掏出鑰匙,幾名戴著紅圍巾和紅手套的青年便把巴茨醫生團團圍住,左右兩名身強力壯的小夥乾脆架著他的胳膊,直接將這麼一個大男人“拎”到了馬車上,動作之快使得診所的鄰裡街坊完全沒反應過來。
巴茨醫生還沒來得及大聲呼喊,就已經被按在了馬車裡。
“彆叫!喊出聲有你受的!”
這誰還敢吭聲啊,巴茨醫生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他知道自己欠債還不完始終有一天會碰到這種事,但沒想到來得竟然這般快。
“我,我會還錢的,大家好、好好商量,告訴傑西·派恩先生——”
“傑西·派恩先生?”
巴茨醫生沒料到,他的話落地,換來一馬車人的笑聲。
“起來吧,醫生,”一名同樣戴著紅圍巾紅手套的青年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你的消息可真不靈通,現在沒什麼傑西·派恩和他的傑西幫啦。”
什麼?
巴茨醫生驚魂未定地又被青年按在了馬車座位上,他定睛一看,發現坐在自己正對麵的不是神情凶惡的打手,相反,忍著笑意望著他的青年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灰色的西裝外套上還彆著一支鋼筆,一看就是讀書寫字的人。
這叫他放下心來。
“你是誰?”巴茨醫生問。
“內德·莫裡森,泰晤士夫人的會計,”青年笑著開口,“白教堂區變了天啦,醫生。”
“你說沒什麼傑西幫是什麼,是什麼意思,那你們是……?”
“我們啊,”內德扶了扶鏡框,慢悠悠回答,“我們是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兒們。”
泰晤士夫人?
這又是誰?
巴茨醫生不太明白幫派紛爭到底是怎麼回事,更是從來沒聽說過哪裡有個什麼“泰晤士夫人”。他隻是知道大概是這位夫人替代了老傑西的位置,但債務確是依然存在著的。
仔細想想,這位夫人雖然沒有找人去診所打砸搶逼還錢,但是直接將自己塞進馬車更是可怕。他不由得吞了吞唾沫,求助性地看向自稱會計的青年:“那,那咱們去哪兒?”
內德側了側頭:“夫人請你去做做客,醫生。”
巴茨醫生:“……”
他一個欠債的,有什麼值得邀請做客的啊!
黑漆漆的馬車行駛了近二十分鐘,巴茨醫生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他呆呆坐在馬車任由他們盯著自己,等到了地方又任由他們把自己拎下車……等等,這不是白教堂區嗎。
嗯???
不需要套麻袋的嗎,他可是認出街道和詳細地址了!
巴茨醫生一頭霧水被帶進掛著泰晤士牌子的事務所,又被人催促著登上二樓,他忐忑不安地在樓梯上猶豫了片刻,最終鼓起勇氣,邁出了最後一步。
事務所二樓不是他所想的人間煉獄,還掛著鐵鏈皮()鞭其他刑具的那種,一踏出樓梯,巴茨醫生便踩到軟踏踏的地毯上,他一轉頭,落入眼簾的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
坐在沙發上的“泰晤士夫人”黑發深膚、長裙利落,端著一個鑲金邊的咖啡杯,聽到動靜也不過是稍稍抬了抬暗金色的眼睛,而後用沙啞聲線開口:“很久不見啊,巴茨醫生。”
——正是之前巴茨醫生在白馬酒店會診過的,那位“癔症”康複的神秘夫人。
那一刻,徹底放鬆心神的巴茨醫生,隻覺得腳下一軟,直接扶著樓梯把手癱倒在地。
饒是正在裝腔作勢,伯莎也不禁一愣:“你還好嗎,醫生?”
巴茨醫生急忙擺手:“沒事、沒事,讓我喘口氣,夫人,讓我喘口氣。”
伯莎:“……”
五分鐘後,緩過勁來的巴茨醫生終於坐到伯莎對麵。
“我真沒想到,”巴茨醫生感慨道,“夫人你竟然這麼大的來頭,近日身體可好?”
“好得很。”
伯莎一想到巴茨醫生曾經的驚人發言就想笑:“你說得對,沒了丈夫我自由自在,確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彆說癔症發作,連小病小痛都沒再犯過。”
巴茨醫生笑著搓了搓手:“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夫人今天找我來是……?”
伯莎放下咖啡杯:“談談債務的事情。”
巴茨醫生的笑容立刻消失在了臉上。
“傑西·派恩的那檔子破事如今全部由我的人接管,實話說了吧,醫生,”伯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仍然不急不緩說道,“放高利貸這種害人家破人亡的事情,我是不乾的。今天不請你來,明日也會有我的男孩上門通知你,欠下的債務就按平均銀行利息還,至於多滾出來的錢,我們就不追究了。”
“什——夫人,你真是天使心腸!”
“彆急著誇我,”伯莎嘲諷道,“就算是一千英鎊,你現在還得起嗎,醫生?”
伯莎從未聽說過借錢隻借一家的,都到了欠高利貸的地步了,不是借到山窮水儘,誰會和街頭幫派打交道呢。
“我倒是不著急,”伯莎知道他有難處,“你要是還得上,也不會找你過來一趟。隻是我有個還錢的法子,你要不要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