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21
說完這句話,懷特牧師身體晃了晃,要不是托馬斯·泰晤士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他,把牧師按在椅子上,他非得直接栽到地上不可。
這可把整個事務所的人都嚇了一跳,包括伯莎。
“怎麼回事,”伯莎扭頭看向內德,“他昨天就一直這樣嗎?”
“這……”
大姐頭鮮少會如此出言詰問,內德冷汗都下來了,急忙辯解:“巴茨醫生昨夜就診時說牧師有輕微的發熱情況,開了些安神的藥物給他。我和賽克斯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沉睡,沒出現什麼問題。”
發熱?
他這幅麵目蒼白、冷汗淋漓的樣子,倒確實像是發熱的模樣。
在維多利亞時代,發熱可不是什麼好現象。放在二十一世紀輕微炎症造成的發熱可以使用抗生素藥物,但是在十九世紀的倫敦,伯莎去哪兒給他找抗生素去!
“我沒事,泰晤士夫人,”懷特牧師靠在椅子上艱難開口,“案發現場在、在囤貨區。”
“你已經去過了?”伯莎問。
“是的。”
“……”
拖著發熱的身體從教堂跑到囤貨區,又跑來了泰晤士事務所,他就不怕自己半路暈在路上嗎。
伯莎微微蹙眉,轉頭招呼內德:“事務所太亂了,你帶他去南岸街的酒吧旅店靜一靜,剛好讓巴茨夫人把她丈夫再請來看看。發熱都治不好,那就抓緊改行當什麼醫生!”
“是,”內德扶了扶鏡框,“我會逐一轉達。需要把福爾摩斯偵探請過來嗎?”
這還差不多。
“通知他一下,”伯莎滿意頷首,她抬眼看向托馬斯,“你跟我走。”
他們抵達的時候蘇格蘭場已經派來了人,圍住了案發現場。
托馬斯先行下車,把一張紙鈔塞到了辦案警察的手裡:“麻煩了,先生,我家夫人想親自看看案發現場。”
“泰晤士夫人想親自看看?”
警察一愣,而後瞥向托馬斯身後的馬車。
透過馬車車窗,他能看到的是一個瘦削、且將頭發高高盤起的女人身影。
泰晤士夫人的身影引人浮想聯翩,可是白教堂區附近的警察卻沒一個見過其人,甚至有人傳這位泰晤士夫人的存在不過是托馬斯·泰晤士打出來的幌子——他曾經是傑西幫的人,想要掀翻老傑西總得師出有名。
而現在……
看樣子傳聞是錯的呢。
“可以是可以,就是裡麵的情況有點難看,”警察善意提醒道,“彆嚇著泰晤士夫人。”
“謝謝你關心,先生。”
托馬斯客氣地笑了笑:“但我們家夫人什麼都見過。”
“夫人,”托馬斯及時提醒道,“裡麵情況好像比上次還嚴重。”
“無妨。”
伯莎穿越前可是專職的罪案記者,她什麼沒見過?
她帶著托馬斯大步跨過封鎖線,轉到囤貨區後巷,下一刻就險些被衝天的血腥味給撅過去。
落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血,到處都是血。
大片血跡染紅了雨後濕潤的土地,血液凝固後黑色的泥土開始發硬、發乾,和死者的衣著傷口混在一起,幾乎分不清區彆。
受害人橫躺在地麵上,麵目猙獰、姿態扭曲,喉嚨和腹部都被開了巨大的口子,連腸子都被拖出來撒了一地,場麵極其難看。
她似是生前為了求生而拚命掙紮過,但仍然難逃凶手屠刀。
“天。”
托馬斯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差點一個沒站住。他急忙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這,這……凶手究竟是人還是野獸?!”
伯莎冰冷冷地扯起嘴角:“我也想知道,手套?”
托馬斯立刻把白手套遞了過來。
停在屍首旁邊後,伯莎決定收回前言,即使是罪案記者,這種場麵他也真沒見過多少。
“幫我記一下。”
簡單的觀察過後,伯莎頭也不回地開口:“死者是名女性,頭發稀疏發黃,衣物也已經洗到發白,大概四十歲左右,且財務狀況不是很好。”
托馬斯立刻拿出紙筆:“好的,那……夫人,死亡時間呢?”
伯莎的視線挪到染血的泥土之上。
凝固成型的泥地剛好把受害人“包”了進去,不幸中的萬幸,受害人死後沒有被人移動過,這裡就是案發第一現場。
也就是說,她倒地時濕潤的泥土還沒開始乾燥。
“應該是昨夜下雨後不久,”伯莎開口,“大抵和我去見懷特牧師同一時間。”
說完伯莎從口袋中拿出一枚乾淨的小刀,撬開受害人的嘴巴。
“她被打沒了兩顆門牙,”伯莎不禁蹙眉,“生前遭到過凶手的毆打。”
“受害人是被打死的?”托馬斯訝然問。
“不是。”
伯莎遙遙為托馬斯指了指受害人的喉嚨:“依舊是精準無誤的兩刀割喉,再加上腹部開膛,死因應該是失血過多。”
倘若之前伯莎對懷特牧師口中“第二名死者”的說法心存懷疑——又死了一個人,也不見得是同一人所為——現在她卻決定肯定懷特牧師的猜測。
這名不知道身份的受害人和瑪莎·加裡森都死於手法嫻熟的割喉,凶手很可能是一個人。
“派人打聽打聽她的身份。”伯莎叮囑道。
“中年女人,四十歲左右,沒什麼積蓄,”托馬斯重複了一遍剛剛伯莎的屍檢結果,“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夫人?”
“有。”
伯莎想了想,開口:“既然是深夜遇害,多半是沒有老()鴇管理,晚上出來站()街的妓()女了。她的活動範圍應該就在囤貨區附近。”
“我知道了。”
托馬斯暗中咋舌:就說他們家夫人根本不怕這種場麵了,光是在
案發現場站了一會兒就得出這麼多信息,也不比歇洛克·福爾摩斯差多少嘛。
“除了這些,”托馬斯問,“關於凶手……夫人可看出什麼來了?”
“有也沒有。”
伯莎說著起身,喃喃低語:“上次是三十九刀,這次卻隻割喉開膛。倘若凶手真的是一個人,就有點麻煩了。”
“麻煩?”
“凶手的行為在升級完善。”
伯莎最怕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假設這名受害人和瑪莎·加裡森死於同一名凶手,那麼兩次命案下來,殺人犯的作案手法已經出現了固定模式。
他傾向於割喉殺人,且對待受害者有如對待牲畜般粗暴。第一次連捅三十九刀似是泄憤,而第二次他的“發泄”方式則有條理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