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038
自己的兒子在敵人手上,蘭伯特隻覺得雙腿都在哆嗦。
“你……泰晤士夫人,有話好好說,”他繃著最後一分心神勉強開口,“白教堂有白教堂的規矩,你我都不是不守規矩的人,你我尚且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傷害這麼小的孩子,也有損你的名聲!”
伯莎:“……”
所以她在彆人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之前cospy聖母瑪利亞也不能挽回了是嗎!
伯莎非常不雅觀地翻了個白眼,把懷裡的嬰兒交給內德。
這可把小會計嚇了一跳,他哪兒抱過小孩?七手八腳地舉著八個月的男孩兒,塞進了他母親的懷裡。
“我還不至於拿著八個月大的嬰兒下手,”伯莎沒好氣道,“倒是你,蘭伯特,孩子生了就給女人帶,自己跑到妓()院逍遙快活,拉頓夫人也不是美麗動人的中年貴婦,怎麼還能比為你生孩子的女人有吸引力不成?”
蘭伯特:這都什麼跟什麼,你是來教我怎麼對待老婆的嗎!
不得不說伯莎和十九世紀的正常男性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思想隔閡。在伯莎看來放著家人不管跑去彆人地盤的妓()院睡覺,這樣的人能管好自己的幫派才怪;可蘭伯特卻覺得泰晤士夫人打到自己家裡來卻惦念著彆人怎麼管老婆,果然是女人,破事就是多。
但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兒們各個拎著槍,蘭伯特也不好發作。
而且……
既然這麼說,事情是不是有轉機?
他謹慎道:“夫人教訓的是,我對我老婆確實有所疏忽了……你看,咱們也沒什麼大矛盾……”
話說了一半,伯莎很不客氣地笑出聲音。
她微挑的眉眼稍稍一眯,而後笑道:“沒矛盾?打聽了消息不告訴我,說好了合作卻盤算著襲擊我的人,你處處想著從我這裡坑一筆便宜,蘭伯特·伯恩,沒坑成就不算有矛盾了?”
蘭伯特被噎了個不清。
伯莎:“感謝上帝去吧,幸虧你那丁點小心思沒實現,所以我不打算和你徹底計較。”
蘭伯特:“那你……要多少?”
這個虧他吃定了,誰叫是蘭伯特·伯恩先瞧不起人來著?幫派紛爭向來是帶著幾分叢林規則的意思:誰拳頭硬,誰說了算。
然而蘭伯特·伯恩的讓步,卻換來了泰晤士夫人滿不在乎的笑聲。
“等一下,蘭伯特,”她勾著嘴角說道,“看看我在哪兒和你說話,你不會以為還有和我討價還價的餘地吧?”
“你——”
話到此處,白鴿子幫的頭目終於明白了麵前這名異族女郎的意思。
五大三粗的暴徒瞪大宛如銅鈴的眼睛,他難以置信道:“你想全吞了?”
伯莎無所謂地側了側頭。
“你好大的胃口,泰晤士!”
蘭伯特也顧不得受製於人,震驚開口:“你才在白教堂站穩腳跟多久,就想把所有地盤都吞進肚子裡,這麼高調行事,不怕其他勢力將你視為眼中釘嗎?!就算是黑吃黑,也不帶這麼心急的!”
“黑吃黑?”
聽到蘭伯特的用詞,伯莎故意擺出了幾分困惑的表情。
“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伯恩先生,”她甚至換上了幾分文雅用語,“內德,合同呢?”
“在這兒。”
小會計聽到命令,從懷裡拿出了一份黑紙白字的合同書,又喊人搬來了桌椅。
內德·莫裡森將合同書放在桌子上,等到蘭伯特走到麵前,才文質彬彬地解釋:“這是一份家族產業轉讓書,伯恩先生。”
“我做的是合法生意,先生,”伯莎笑容滿麵,“自然要走法律程序。”
“……”
這誰算計誰,還真說不定。
蘭伯特·伯恩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說到底是自己因為性彆就小瞧了這位泰晤士夫人,他覺得她婦人之仁,卻沒料到連合同書都準備好了。
幫派分子做夢都想乾的是什麼?其實和妓()女也差不多,洗白上岸罷了。
隻是混跡街頭的人各個背負著人命和罪名,沒幾個人能洗乾淨手上的罪孽、甩掉灰色地帶的痕跡。蘭伯特乾過的缺德事情不比老傑西少幾樣,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情,導致他空有合法的心,卻始終做不到。
而泰晤士夫人……
來到白教堂區不到一年,就已經拿出了這麼一份合同書。
這讓蘭伯特不禁感覺到,麵前的女人恐怕剛踏進貧民窟時就想到了這一步。
這女人……可能真有如傳言那般,背後有人。
“合同,”他粗聲粗氣道,“什麼合同?”
“伯恩先生可自行觀看。”內德平靜回答。
蘭伯特還真看了。
事實上就合同內容而言,泰晤士夫人並沒有任何盤剝壓榨蘭伯特的意思,條款上字句清晰、毫不含混,實打實寫著泰晤士夫人願意用五千英鎊買下伯恩家族的產業,且願意為之引薦合適的私人銀行作為投資顧問,管理這筆財產。
不管從哪方麵來講,這份合同都稱不上霸王條款,甚至可謂開價高昂。
隻是……
蘭伯特·伯恩一個大男人,自打有記憶起,就沒在女人身上受過這種氣。
“如何?”
關鍵在於伯莎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我自詡出手大方了,伯恩先生。”
蘭伯特耷拉著一張臉,粗聲粗氣道:“五千英鎊,你好大的手筆,泰晤士夫人。”
伯莎:“那便是接受的意思。”
蘭伯特:“你先過來把名字簽上,我就簽。”
伯莎挑了挑眉梢。
她站在原地端詳蘭伯特片刻,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卻最終沒有點破。泰晤士夫人欣然邁開步子,走到了桌前。
“筆呢?”伯莎問。
“給你,夫人。”
內德將口袋中的鋼筆抽了出來,就在伯莎轉頭去接筆的一瞬間,蘭伯特驀然發難。
——比彆的不成,打架突襲,白鴿子幫的頭目到底是有些水準。
他幾乎是一抬雙手,便掀翻了麵前的桌子,趁著瞬間的動亂,暴徒當即向前大跨一步,一把拽住了泰晤士夫人的衣襟。
蘭伯特·伯恩的目的很簡單:挾持泰晤士夫人,便還有的談判。
男人一手抓住泰晤士夫人的衣領將她往自己麵前拖拽,另外一隻手朝腰側摸去,就在他的右手觸及到自己的槍套——
下一刻,寒光出鞘。
烏茲鋼彎刀刀身遍布自然卻又奇異的紋路,這些紋路在燈光之下閃過陰冷痕跡,就在蘭伯特·伯恩想從槍套中拔()出手()槍的前一刻,伯莎的刀刃已然停在了男人的手腕處。
刀鋒劃過皮膚,鮮血就滲了出來。
抬頭迎上陡然拉近的雙眼,伯莎冷冷一笑:“動手之前最好考慮清楚。”
說實話,倘若論及過往的記者生涯給伯莎帶來了什麼有用的自保技能,一則她見識過貧民窟,知道窮人是如何行事的;二則沒學會打架,卻學會了怎麼避免挨打。
練就了相當迅速反應能力的伯莎,打不過蘭伯特,至少能防止他掏出配槍。
二人之間仍然保持著蘭伯特拽著伯莎的姿勢,但接下來男人卻不敢再動了。
因為失去先機的下一刻,房間內所有穿戴著紅圍巾和紅手套的青年都掏出了配槍。
“你考慮清楚,伯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