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想法, 但是現在最想做的事是——對龍嘯雲喊停。
結果抬眸一看, 男人麵無表情, 一臉超凶的樣子,眼中似乎釋放著殺氣?
李尋歡:“……”
還是老老實實閉嘴吧。
李尋歡怕怕的,默默吞下即將出口的話,並在心中不停地告誡自己:我是病人, 任性矯情要不得, 要乖乖療傷治病。要知道,龍兄為了救我可謂犧牲良多, 我一介七尺男兒學那扭捏矯情做什麼?
李尋歡胸前有傷, 為防止壓到,隻能側著身子。
他維持著側身的姿勢,老老實實不敢動。
此刻, 李尋歡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洗白白的大白鵝, 哦, 不,是公孔雀,病歪歪地躺著, 任人宰割。公孔雀下麵涼颼颼的,尾巴被掀起來, 露出光禿禿的屁月殳……咳咳。
其實, 龍嘯雲沒有那麼喪心病狂饑不擇食,他隻是撩起了李尋歡的衣服,裡褲稍微往下麵扒拉了點小距離, 暴露出臀、溝那一塊烏青的傷口。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李尋歡特意尋找話題,想到至今不知救命恩人姓甚名誰,趕忙道:“不知兄台貴姓?”
“龍嘯雲。”
龍、嘯、雲。
李尋歡一字一頓地默念著恩公的大名。
龍兄不僅善良心正,名字也好聽,就像他的人一般大氣磅礴,充滿了浩然的正氣。
都說情人眼中出西施,龍嘯雲不是李尋歡的情人,卻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救命恩人瞧著還特彆順眼,於是一舉一動皆經過了濾鏡的美化。
估計龍嘯雲就算摳鼻子,對李尋歡而言,也絕不是粗魯,而是豪放颯爽不做作。
尾椎是個敏感的地帶,即便龍嘯雲速戰速決,李尋歡依舊有種無法忽略的怪異感覺。
麻痹的傷口就像爬著上百隻螞蟻,又癢又難受。
好在那種奇怪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太久,沒等李尋歡品出點什麼,就消失無蹤。
龍嘯雲漱了幾次口,拿乾淨的帕子擦拭嘴巴,轉身悄悄抹了把汗,頭一回覺得救人不簡單,自己半條命險些搭了進去。難怪佛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見救人不是個輕巧活兒,倘若輕巧簡單,那不人人都功德無量了麼。
瞥了眼盆中臟汙的黑血,李尋歡神色動容,正想開口就見男人手腳輕柔地替他蓋上薄被,心中頓時湧現一股熱流,再次想起過世的父親與兄長。
倘若他們在世,想來也會這般儘心儘責的照顧他。
龍嘯雲見李尋歡神色不對,關切道:“你可頭疼?”
暗器上喂的毒會使人全身麻痹,敷用解藥後會出現頭疼發熱症狀,龍嘯雲伸手試探青年的額頭,眸中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抹擔憂之色,被李尋歡看在眼中。
論收買人心的本領,常人遠不及他,何況他天生天長了一張憂國憂民的正派臉,但凡真情流露幾分必然引人動容。
起碼此刻李尋歡心裡熨帖的緊。
人生病了,任憑心靈堅強如鐵也容易脆弱,心理防線同樣容易崩塌潰堤,在移情的催化下,李尋歡看向男人的眼神流淌著幾分依戀。
他搖了搖頭,“並無感覺。”
頓了頓,開口要求道:“龍兄可以為我倒杯水嗎?”
龍嘯雲無不答應道:“自然可以。”
掃了眼對方乾裂起皮的嘴唇,龍嘯雲心道疏忽大意,忙去茶壺中倒了杯溫水,將人扶靠在身上,茶碗遞到他唇邊。
李尋歡咕嚕咕嚕一口氣將茶水喝個精光,驀地朝男人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道:“麻煩龍兄了。”
龍嘯雲眼神在對方臉上滯留了一瞬,心道李尋歡笑起來依舊該死的讓他討厭。
上輩子麵對他這個義兄以及前未婚妻,李尋歡雖說由衷祝福他們兩人終成眷屬,但是每每內心都在強顏歡笑。
龍嘯雲更是如此,李尋歡是妻子心心念念十多年不忘的舊情人,他恨得咬牙切齒,但是為了維持兄弟情深美好的假象,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來,裝模作樣與李尋歡哥倆好。
大家都是戲精,表演功底一個賽一個,端看誰更精湛。
結果證明,老戲骨龍嘯雲贏了。
然而,太過作死,死的太慘。
·
李尋歡身體癱著不能動,喂飯這種事隻能由龍嘯雲一手承包。
人活著少不了吃喝拉撒睡,前兩項是龍嘯雲的任務。
最後一項李尋歡獨自完成,中間的……實在無能為力。
他忍了忍,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
廚房中,龍嘯雲正在大顯身手,野雞、肥兔,拔毛的拔毛,剝皮的剝皮。
料理完小東西,繼續料理傻麅子。
龍嘯雲的手藝不錯,鄉下的孩子自小就幫父母乾活,兩三歲時幫著喂雞喂鴨洗菜淘米,再大一點劈柴燒火做飯,男孩子七八歲就能下田種地。
龍父龍母隻生養了龍嘯雲一個兒子,疼他疼得不得了,十歲前很少讓他下地乾活,於是龍嘯雲一手承包了家裡的所有雜活兒。
十幾年下來,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龍嘯雲揭開鍋蓋,拿木勺攪了兩下熬出油的梗米粥,見火候差不多盛了一碗出來。
剛想用筷子夾點小菜在上麵,便想起李尋歡的飲食習慣,將鹹菜單獨盛放在小碟子中。
待他端著香噴噴的粳米粥與小菜走進房門,就被一道目光鎖定。
龍嘯雲:“???”
但見李尋歡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都說“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龍嘯雲敢拍著胸脯說,論對李尋歡的了解,沒幾個人比得上他,就連林詩音也不例外。
李尋歡的各種表情、動作、習慣、心態等,他自認為分析的非常透徹。
但是這一次,他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來李尋歡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龍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