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剛才在懷疑你。”宮九跟著季顏回到客棧, 又進了她的客房。“你出現的時間太巧了。而且,有些針對上官飛燕。”
“我知道。”她又不是笨蛋:“隨他。”
宮九訝異:“你不生氣?”
“不生氣。”季顏站在窗前,望著院中的那株銀杏樹, 它依舊生機勃勃,甚至比之前還要好一些。這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為什麼不生氣,你將他當朋友,他卻懷疑你。”他站在她身邊, 依舊看著她。
“你小瞧了朋友這個詞。”她微眯著眼:“我隻是答應給花滿樓治眼睛。至於陸小鳳,隻是認識,如此而已。”像陸小鳳那種,一起喝過酒就算朋友的作法, 她不會置疑他的行為方式,但她並不準備變成他那樣。
“那, 對於顏兒來說, 什麼樣才是朋友?”
什麼樣才是朋友?她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從不去想念,卻永遠不忘記吧。”那些曾逝去的人,那些被她永遠銘記的人們。
“那是對已經逝去, 或是遠離的朋友。”宮九眼睛微微眯起,依舊緊盯著她的臉:“難道對你來說,隻有逝去或是遠離了的,才能被稱為朋友?身邊的呢?”
“身邊的?”季顏幾乎成了隻會學舌的鸚哥。而隨著這三個字,她下意識的看向身邊唯一的人。對上那雙好似帶著透線,一心想要將她看透的眼睛。然後又緩緩的轉了開去, 想了許久,才道:“我隻要求自己,待人以誠,無愧於心。”然後,她又補充道:“人是很複雜的生物,人與人之間,也不隻有朋友或是敵人這兩種簡單的關係,還可能是合作者,是交易對象……不管怎麼樣,以誠換誠,以利換利,總是不差的。”
說到底,她是個理性的人,做不到盲目付出。以對方所做出的態度,來決定自己對對方的態度。就像是交易一樣冷漠,你付出多少,我付出多少。而在這過程中,還要加入她個人的感觀,她儘量做到公平,做不到,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她隻是個俗人罷了!
“待人以誠,無愧於心嗎?”宮九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笑到一半,又不知拐到了哪裡,居然又觸動了懲罰機製,臉瞬間就白了,死死的盯著她,眼睛發紅:“那麼我呢?就因為我說了一句,要你認我為主,所以就給我打上烙印?”
“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你的身體讓我感興趣。我想研究你的身體。當然,還有一點就是,有個知道我的秘密的人,會讓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那契約,隻是讓你不能將我的秘密說出去。”一個人獨守一個秘密,真的很孤單。以前好歹還有個係統。哪怕它從未現身,隻是時不時的出現在她的大腦裡。但是,那是她的夥伴,陪著她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
如今係統突然沒有了,她想找個人分享秘密,哪怕隻是一個世界,哪怕這個人怨他恨他。但既然是他開的頭,她還有什麼顧忌?她活了幾個世界,也就死過幾回。每一次都是看遍人間悲歡離合……手裡更有過人命。哪裡還會在乎他這一點點怨恨。
“你到是有意思。我以為你會躲我躲的遠遠的。或是想辦法除了我。”她平時可沒注意他在哪裡。反正她確信她想找他的時候,一定找得到。卻從沒想過,他會自己靠過來。
“我也沒想到。”宮九神色越發狂熱。他能理解她的話。他有著那樣的怪癖,他自己都覺得不堪。可還是想讓人知道……那些知道的,若是讓他不高興,他可以隨手殺掉。把那些將心思藏的好的,牢牢的關在身邊。隻為了,她知道,卻不會背叛。不管這種不會是不敢,還是不能。
一時間,他心又激動起來。他跟她,還真是像的很。真是不錯啊!!
…………
等季顏再見陸小鳳和花滿樓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
他們的心情並不好,因為他們共同的情人,上官飛燕死了。死在一個叫霍休的老頭手裡。據說那個老頭跟他們一樣,同是上官飛燕的情人。那個老頭,還是陸小鳳的朋友。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很悲催的事情。
更悲催的是,那個老頭還是這一起事件,最大的幕後黑手,也就是那個青衣樓一百零八樓的總樓主。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一手主導。
對此,季顏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陸小鳳這人,實在是個悲劇的娃,他給彆人戴了綠帽,又讓彆人給他戴了一頂。最後才發現,他其隻是人家上官小姑娘女票的人中的一個。
陸小鳳看著挺傷心,可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又高興起來了:“事情總算解決了,季姑娘可以專心給花滿樓治眼睛了。”
“確實可以了。”然後她向花滿樓提出條件:“除了我要的藥外,還需要一個安全的,安靜的,不被打擾的環境。最好是地下室一類的環境……”
陸小鳳訝異:“地下室?”
“是的,地下室。”她道:“我熬製的方式,跟一般的熬藥並不相同,亦不像道家煉丹。最好是乾淨冷暗一些的地方。陽光,風,和溫度的變化,對我的藥都有影響。”
陸小鳳跟花滿樓紛紛表示驚訝,但卻信了她。陸小鳳不再說什麼,花滿樓則道:“如此,隻能先回我家裡。那裡人手足夠,不管是地方,還是要其他東西,都可以以最快速度找到。”
事實確實如此,於是,季顏跟著他們去了花家。陸小鳳這個浪子,也因為擔心,而暫時在花家住了下來。雖然當他的朋友很可能麻煩纏身,但他對朋友,卻是很不錯的。
花滿樓提前送了消息回來,因此,他們到時,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在花家大宅裡,新準備了個地下室。三間,一間放著藥材,一間按著季顏的要求,做成實驗室的模樣,最後一間,則是休息室。
地下室裡,所有照明,用都是無明火的夜明珠……花家之豪富,可見一斑。
“在我徹底治好你之前,你最好不要離的太遠。隨叫隨到,因為中間可能會需要你試藥,隨時檢查你的情況。有些藥的要求很細,在離火之後,多久之內必須喝完,否則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季姑娘放心。”花滿樓立刻表示,一定全力配合。他本就是體貼的人,不願給彆人帶來麻煩。且對方主動給他治眼,一路陪著他們東奔西跑,最後又到他們家來。他哪能再不配合?花家上下,也一再保證,一定會配合。甚至就讓他住在她所在的地下室邊上,以方便她隨時叫人。
接下來,季顏便直接閉關。
身為魔藥大師,上輩子又研究一輩子,中西藥早就被她融合成一體。現在要給他配出治療藥劑來,並不難。
隻是,到底又是新世界,還是需要更深入了解。
期間,除了一日三餐,她基本不出門。隔三岔五的,將花滿樓叫下來,或是把脈,或是取些血,頭發之類……一個月之後,她才正經的將花滿樓叫到了地下室裡,給了他一瓶藥劑:“味道不太好,你且忍著。”
花滿樓笑著道:“無妨。”他從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何時曾在乎過味道。
然爾,當藥入口的一瞬間,他的臉還是扭曲了下。那永遠掛在嘴角的笑容,到底是維持不住了。
季顏聳肩,“沒辦法,時間太短,我隻能先顧著藥效,所以就忽視了味道。”在巫師界,所有人都知道,魔藥的味道總讓人想死一死。然爾魔藥的效果顯效特彆快,僅僅十分鐘,她就問他:“感覺怎麼樣?”
“眼睛一陣熱一陣冷,頭有些發漲。”說完這句話沒多久,他就昏倒了。
“看來不對。”季顏給他把了脈,又采了點血。然後就把他丟到一邊,任他自生自滅,她則繼續研究。兩個小時之後,他爬了起來,季顏又給了他一瓶十分難喝的藥劑。又扭曲了一回俊臉,還是沒有任何異議的將藥喝了下去。
依舊十分鐘,“怎麼覺如何?”
“眼睛很涼,很舒服,耳朵有些疼,但還能忍受。”頓了一下,又道:“內力似乎有些不受控製。”說完,一口血就先噴了出來。又昏了過去。
季顏靈敏的避開,重新給他把脈之後。又把他丟到一邊……
這一次,他昏倒的時間有些久,足足六個小時,他才重新有了動靜。他有些猶豫的道:“我似乎,好了許多。身體輕鬆了許多,內力也增加了些。”
當然,雖然那些藥效果沒有對到點上,但卻全都是好藥。他的身體實在不能算好,更因為眼睛的問題,從小吃了不知多少藥。是藥三分毒,這不管是哪個時代都通用的觀點。那些對他多少有些影響。
她這次的藥,將那些藥毒排除了不少,他的身體當然會有所好轉。
“醒了就出去吧,這一鍋藥大概要半個月才好。到時我會通知你的……”季顏頭也沒回,直接趕人。
花滿樓卻是又震驚又感動:“一鍋藥,要費時這麼久麼?”這可是從未聽說過的事。而他覺得,熬藥的時候,是不能休息的。因此心裡越發感動愧疚:“季姑娘可需要幫忙?至少,在不那麼重要的時候,可以讓你休息一下。”
“不必。”季顏繼續趕人:“出去吧。”
“季姑娘,雖然花滿樓確實想治好眼睛,但若是以傷害季姑娘的身體為前提,花滿樓寧願不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