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季父聽著這一切,已然兩眼通紅,心酸欲裂。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女兒已經沒了性命,身體卻被這個不知哪裡來的孤魂野鬼占了去。他心裡又恨又悔,手放在門上,卻無力推開。
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這個“女兒”。那是他女兒的身體,可靈魂卻不是。他的女兒雖然癡傻些,可除卻秦王一事,其他時候都還算乖巧聽話。二女兒欺負她的那些事情,他自然知道。在他看來,那實在算不得欺負。沒想到在這個外來野鬼眼裡,竟已恨到可毒害她的地步。
這個孤魂野鬼,占了自己女兒的身體,讓她死後不得安寧不說,還要害他的二女兒。現在又跟秦王不清不楚,那是她妹妹的未婚夫啊,哪怕如今婚約已解,她這麼做,也實在難看了點。外麵的人,要如何說他季家的教養……
想的越多,心裡越是恨不行。
季父在官海沉浮幾十年,對著家人心軟,可對著不是家人的人,他的心也可以很硬。
抹了把臉,臉上已經一臉冰寒,叫了一直盯著這裡的人,附耳囑咐了幾句,才一步一步,向著前院而去。
這個孤魂野鬼,絕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他舍不得親自下手對付女兒,哪怕隻是女兒的身體。但讓她變老實,他還是能做到的。
【叮!揭露季頃真麵目,任務完成。】
季父一離開,季顏就收到了係統的通知。
於是,她就知道,這次是對了。交易人要求的,果然不隻是揭露那點惡行。而是要將她的真正身份暴露出來,不讓她再頂著季大小姐的身份,去過什麼幸福的生活。
不希望她得到季家父母的疼愛,不想看到她得到兄長的照拂,不希望她沾一點季家的光。
否則,也不過是小節有失。季家將來還得給她準備嫁妝,給她嫁一個好人家。哪怕就是秦王,她一嫁過去也是秦王妃……榮華富貴,總是不缺她的。
這個任務完結,季顏心裡鬆了口氣。至於另一個任務,到是容易的很。她隨時都能好,但她真怕父母會給她議親。所以,暫時還不行。哪怕那些大夫真的能成了,她也不能叫他成。
且先這麼著吧!如今她身處後院,有人侍候著,也沒什麼不便。
第二天,就聽說季頃生病了。聽說病來得很急,才一夜的功夫,已經起不了身了。
如今她到是不必待在佛堂裡,被送回了她以前住的院子裡。其他一切都沒少她的,侍侯的人也精心,太醫每天總要去一趟,隻是這病卻怎麼也不見好,時時躺著,想出個門也難。
季家幾個主子時常碰麵,向來都不談她,慢慢的,便是下人也不談她了。
秦王到是又來看了她幾回,回回都送名貴藥材過來,亦會帶大夫過來,可惜毫無改善。時間一久,便是秦王也不再過來了。
轉眼到了年底,兩個女兒都生病了,這讓季母對年節的喜悅也減少了許多。
季顏到是越發習慣了眼盲狀態,如今在府裡,哪怕沒有人領著,她也可來去自如。平時生活,更是影響不多。彈琴,寫字,甚至作畫,她都撿了起來。
這一日,雪花飄零,她懶怠出門,便隻在屋裡撫琴。
一曲未儘,便聽著幾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季父,季項,太子,以及一個陌生人。
更近些,便聽到他們的談話:
太子道:“這琴聲?莫非是二表妹?”
季項道:“正是小妹。”
太子讚道:“二表妹當真是奇女子,上次與她一盤棋未下儘,真叫我念了許久。沒想到,後來竟是一直沒抽出時間……這次到要再次請教了。”
季項到比他還要驚奇:“表兄跟小妹下棋?何時的事,我竟不知。”
太子哈哈一笑:“就是上次我來的那次。那時,二表妹的眼睛已經……可那次,若不是姨父回來的早,我怕是要輸的。”
季父一直沒出聲,但他腳步輕快,想來也是極高興的。
到是另外那位,沙啞著聲音問道:“二位說的,就是那位眼盲的季二姑娘?”
“正是。”
那人又道:“聽這琴聲,該是位極其通透靈慧的女子,若當真眼盲,到是可惜。”
季項也是黯然:“小妹命運多桀,確實可惜。若是我,我定無法如她這般,依舊堅強的麵對生活。往日母親時常傷感,到還要她反過來安慰。我不如她。”
太子也道:“世間男兒,多不如表妹矣。”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院裡,季顏一曲剛好結束,正好起身迎客。
雙方見過禮,經季項介紹,才知來人便是太子之前說的那位名醫。時經幾個月,終於把人請了來。
這位大夫到是直接的人,喝了盅茶,便開始為她把脈。
之後所說的種種症狀,完全對症。最後又道:“之前開的藥,已然十分對症,待我稍許改些份量便也夠了。隻是之前季二姑娘的藥被人動過手腳,雖然隻有數次,且發現的早,卻還是傷了眼。想要徹底的好,隻待毒解後,再針炙一段時間。”
她的藥被動過手腳這事,季父也知道。
此時想來還是咬牙切齒,那麼個孤魂野鬼,要不是那身體是自家女兒的,都恨不能一把火燒了。
“您的意思是,我妹妹的眼睛能治?”季項卻是眼睛一亮。隻要能治就行,多久都不怕。
“能治。”大夫說得十分肯定:“隻時時間要久一些,怎麼也要個一年半載的。”
“沒關係,一年半載就一年半載,我們等得起。”
季顏年紀不大,如今也不過十五。本來是準備十六成親,如今退了親。到明年眼睛好了,十六議親也不晚什麼。
“那一切就有勞範大夫了。”
“我本是醫者,治病救人,本是應當。”範大夫到是客氣。
太子也在一邊恭喜連連,待正事談完,他果然道:“表妹,今日再弈一局,如何?”
季顏隻能笑應下:“請。”
其他人也未離去,想來都挺好奇,一個瞎子如何下棋。
季顏到不在乎他們看,執起棋,一枚一枚的落子。其他人在邊上小聲攀談,卻並不打擾。足足兩個時辰,一盤棋才算結束。
“我輸了。”太子感歎道,卻並無不快。“表妹的棋力,隻怕當今少有敵手。”這還是她看不見的情況下。若是看得見,不知該又是怎麼樣的風采。
一時間,看著她竟有些發怔。
季父輕咳一聲,將他喚回神。他這才轉開視線,又笑道:“聽表弟說,表妹還在練字?”
季顏點頭:“閒來無事,總要有些興趣打發時間。”如今的她,若不找點事做,可就真的隻能發呆了。
“可有墨寶?”
季顏搖頭:“都是練習之作,不登大雅之堂。天寒地凍,都被拿去引火了。”
“實在可惜。”
又說了些話,一行人終於離去。季項前去送客,季父到是留了下來。他有些猶豫,卻還是問道:“我兒覺得太子如何?”
季顏微怔,才明白他的意思。許是因為她的眼睛治療有望,所以,這是想撮合她跟太子了?將太子的諸多資料想了一遍,才搖頭:“太子已有太子妃。難道父親要我去給他當側妃?”
季父當然不願意,但女兒到底是被退過親的。而且,在他看來,太子未必無意。
季顏卻搖頭:“父親不必多慮,如今我的眼睛還未治好。大夫雖說一年半載便好,但沒到真好的那一刻,說什麼都為時過早。”她若不想好,又怎麼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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