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 你就是季旅長的家屬吧?我是徐指導員的愛人。”
敲門的是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 一身舊軍裝,布鞋,手裡拎著個籃子,蓋著一層碎花布, 裡麵不知放著什麼。
“原來是徐嫂子, 你好你好。”舒廣謙之前說過,徐指導員是一個相當公正的人。他服從上麵的安排,不摻和那些爭權奪勢的事情。對於季子同,來了歡迎,積極配合工作。可要是來了彆人, 他也是一樣的態度。對事不對人, 這樣的人其實挺好。至少季子同的工作開展, 他是支持的。
至於剩下的那些,一部份要打服了,也已經打服了。剩下的那些……不服憋著。至於以後, 等季子同騰出手來,自有收拾他們的法子。反正現在不需要上戰場, 抓敵特麼, 根本不用所有人。能用的他就用, 不能用的就縮在營地裡訓練就行。
軍官的宿舍,和家屬隨軍住的家屬房是不同的。最簡單的, 宿舍在軍區裡麵, 而家屬房在軍區外麵。所以, 季顏這裡沒有左鄰右舍,按道理來說,她應該除了在食堂裡,是不會碰到這些家屬的。現在人家出現在這裡,顯見是專門來見她的。
上門是客,季顏不是多清高的人,更不能給季子同得罪人,有客來當然要好好招待。
開門迎客。
隻是宿舍並不大,哪怕是季子同的宿舍,住的也就是個單間,比集體宿舍看著大,其實也沒大多少。就是他是一人住,所以有空地方。可空地方又擺著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他還自己隔了一間廁所洗浴共用的小間出來,所以地方也就沒顯得多大了。
“嫂子先坐,我給你倒水。”
兩杯涼水放在桌子上,季顏就在徐嫂子對麵坐了下來。
“我叫季顏。”季顏自然介紹道:“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
“不用,不用。”徐嫂子連忙道:“都是軍屬,咱們不講究這個。”水喝了小半杯,徐嫂子才道:“我就是來看看,這你初來乍到的,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他們啊,個個都忙的不行,又是大男人,粗心的很。”
徐指導員說季子同出任務,把人領回來,半點時間也沒有。這才讓她過來看看,就是把人放在這裡有點不合規矩。本來吧,要是隨軍呢,就該審請個住房,把人安頓好。要是不隨軍,隻是探親,那就該住招待所。就是家屬區那邊也有空房……就從來沒有把人直接領進軍區,住這裡的。
這裡麵的事徐指導員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也知道季子同從縣裡帶了個挺重要的家人過來。不過小姑娘還在上學,根本沒準備隨軍。可誰想這小姑娘倒黴,在家裡好好的,偏叫他們追的敵特給闖進家裡了。也虧得小姑娘有本事,不然這會兒怎麼樣還真不好說。
現在季子同把人領回來了,也顧不上安慰,也沒更精細安排,把人往宿舍一丟,他又出去了。
這種時候,他這個指導員自然就該上了。
“沒事,我挺習慣了。”季顏知道季子同乾什麼去了,與他相比,她還能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待在這裡,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她心態特彆平靜。
徐嫂子就心疼了,“可不是得習慣,以前我沒隨軍的時候,一年也見不上我們家老徐一兩回。就連結婚,都是好不容易請假回去。結果結婚第二天天沒亮就走了……”她一個勁的說當軍嫂的不易,隻希望她能理解:“這會兒好了,隨軍雖然不如家裡自在,他還是早出晚歸的,可好歹天天都能見到了不,也不用上戰場了,知道他平平安安的,也就夠了……”
季顏除了微笑,偶爾應和兩聲,同意軍嫂的不易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不過,說完了徐嫂子到有些尷尬,畢竟她說得是他們夫妻。在她想來,季顏跟季子同不是那樣的關係。她這情況也不能代入,於是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給你帶了些水果過來。”就是她帶來的那個籃子,打開裡麵果然是一籃子水果。“你也彆跟嫂子客氣,這些啊,都是他們自己在山裡種的。有些年頭了,平時有熟的,就摘回來,也是給戰士們改善改善下夥食。咱們這些人家,多少都能分一些……這會兒才開始成熟,還沒到分的時候。不過,有那早熟的,就先摘回來……”
“謝謝徐嫂子。”對方都這麼說了,她也就不客氣了。不過,把水果拿出來之後,她從自己的包裡拿了包糖出來:“這是給嫂子家孩子吃的,你千萬彆推辭,不然我可就不要那些水果了。”
客氣一番,徐嫂子到底還是收回去了。雖然這年頭家家的日子都不太富裕,可對於他們來說,也並不算特彆艱難。糖是精貴東西,可也不是特彆精貴。但給孩子吃的,也並不多寬裕。
“嫂子帶你去家屬區那邊轉轉,你也趁這會兒去看看,喜歡哪間房子,早選好了,回頭讓季旅長審請了,到時就搬過來……”
季顏覺得季子同大概不會審請隨軍,至少近幾年不會。這裡離她上學的學校可有些遠,來去不方便。她還是住在城裡更方便些。但對方邀請,她也沒有拒絕。
“那就麻煩嫂子了。”
眼看著外麵太陽也不那麼厲害了,兩人就鎖了季子同的房門,去了家屬區那裡。
離得不遠,出了軍區,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地方。
“家屬區的房分兩種,一種還是以前的平房。三間瓦房,帶院子。一種就是今年剛蓋的家屬樓,那樓房到是氣派。不過啊,我到更喜歡平房,不用爬樓,輕省。有院子也自在,孩子有個玩的地方。不過啊,這也就是我們這些人的老思想,年輕人都喜歡樓房……”
在家屬區後麵,有一塊地:“這些都是家屬自留地。前兩年他們帶著戰士給咱們開出來的,一家也就一分地,種糧食是不夠,可種些菜就夠一家子的用的了,省了不少買菜的錢……”
再過去,就接著山了,山上全是果樹。
“那些都是前些年戰士們種的,有家屬過來之後,一家能分上兩棵,自已吃也行。也有家裡艱難的,自己舍不得吃,拿出去也能賣點錢當作家用……”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那些來隨軍的家屬更好的融入這裡,更好的生活。
徐嫂子來得算是久的,又因為她是指導員的愛人,所以軍屬的事,她也說得上話。對附近的一切都十分了解:“看到那邊那幾幢沒,都是空著的。平時要是有誰家家屬來探親,也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沒人的時候都空著……不過,過段時間,那邊那幾戶也得空下來,都要搬到那邊的樓房裡了……”
房子都是同一年蓋好的,用的材料,下的功夫都是一樣子。房子本身沒什麼差彆。差彆就是左鄰右舍的不同,或是上風頭下風頭這樣的差彆。這裡每家每戶的情況徐嫂子也都知道,誰家的家屬性情不好,不好相處。哪怕性子好,當鄰居省心。又誰家的男人怎麼樣……這也算是另一種提點了。
季顏雖然沒準備搬過來,卻還是記著了。
能隨軍的,男人身上都是有官職的。大部分隨軍的都是男人的妻子兒女,也有是帶著父母,或是兄弟姐妹的,這種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這些人裡,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季子同這邊的。有不服的,不和的,或者是敵對的……她總是要注意的。
畢竟,她雖然現在不隨軍,可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想必過來的次數也不會少就是了。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跟他們有所交集。就像現在,她不就跟徐嫂子處一下午了麼。
之後,徐嫂子又帶她去她家認了門,進門之後,喝了杯茶,又見到她的女兒:徐點點小朋友。徐點點小朋友才九歲,特彆可愛的一個小女孩。一笑起來,兩邊都有淺淺的梨渦。就是小姑娘有些怕生,並不怎麼敢說話。
晚飯前,季顏回了宿舍。
徐嫂子非常客氣的留她,可她還是決定去食堂吃飯。“我已經跟舒副官說好了,如果不去,他要擔心的。”
一聽這話,徐嫂子也就不強求了。她雖然不知道其中具體原因,但也知道她的情況特殊。所以並不強求:“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就強留了。明天,明天晚上再到嫂子家吃晚飯,這你可千萬彆拒絕。”
“行,明天晚上我過來。”
季顏在軍裡的行動,自然逃不過舒廣謙的耳目。來接她去吃晚飯的時候,見麵就:“喲,這就開始夫人外交了?”
夫人是個什麼鬼?
但想想她之前的想法,一時間到有些窘,臉也微紅。但在這人麵前,她還是能保持平靜的:“舒副官羨慕的話,也可以將家裡的嬌妻接過來。”
據季子同說,舒廣謙有一個青梅竹馬,可惜他惦記人家十幾年了,可到現在也沒扒拉到自己碗裡來。
所以,她這一刀紮的特彆準。嬌妻什麼的,還養在老丈人家裡呢。至於讓她害羞?那多稀奇啊!想當初她當保鏢的時候,身邊大半都是粗老爺們。跟那些粗漢子們黃笑話照開,這麼點程度就想讓她害羞……嗬嗬!
舒廣謙果然就鬱悶了,除了還沒扒拉到自己碗裡的嬌妻外,更鬱悶季子同這個竹馬:“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嗯哼!”季子同多了解他這個發小,他是個什麼德性還能不知道?早就給季顏這裡打過預防針了。
舒廣謙隻能退敗。不過,這種鬱悶也就是一會會兒的事。對於這個話嘮很自然的就轉到了他的那青梅身上,他當然還惦記著,還想著扒拉到自己碗裡來。可據說他雖然在外麵碰上誰都能侃侃而談,可一到那青梅麵前,就總會卡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現在離得遠了,一年年的不回去,他心裡還是擔心的很的。小青梅一天天的長大,盯著狼可不少。
這會兒終於找到可以好好嘮嘮的對象了,他就有些忍不住想多嘮嘮。說到最後還問她:“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是真漢子就上啊!除非想等著看“心愛的人嫁人了,可嫁的不是我。”這種悲傷的畫麵,否則,是真男人就得上。
“既然人見不到,那就寫信唄。見麵時說不出來的話,寫在紙上總能寫出來吧?”
一說到這個,舒廣謙的話嘮屬性也連帶受到影響,“可,可是,我以前也給她寫信了。但並沒什麼用……”他跟她還停留在隻談風光,人文的程度。
季顏本來還想說你寫得露骨點,可想想現在這個時代,她就把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寫在紙上的東西,但凡留下一點痕跡,給人拿住了就是把柄。
“那你就隻能把想說的背下來,每天背上幾遍,等見到人了,什麼都不說,先背上一遍。要是看著人背不出來,那就閉著眼睛背。”
這建議相當的不靠譜,可沒想到,在公事上精明的跟鬼的人居然信了,不但信還兩眼放光的用力點頭:“這個主意好。”
季顏先是無語了一下,然後輕咳一聲,“你覺得好就行。”
至於他之後怎麼做,季顏也就不管了。又想想,覺得如果他能做到,那說不定還真能成功。隻要對方對他也有同樣的感情,那麼他隻要捅破這層紙,那成功就是必然的。如果對方沒這樣的感情……至少也知道對方對他無意,有個結果,也是好事。
畢竟,以這個年代的目光來看,他也是真的不小了。於是,她半點負擔也沒有,當自己日行一善了。
回到季子同的宿舍,舒廣謙當然不可能再陪著她。這年頭,一個男一女單獨在一個房間裡待久一點,那還不知要多出多少談資來。
季顏用季子同宿舍裡的洗浴設備洗漱一翻,便準備繼續看季子同那邊的情況。
結果讓她意外的是,這一次居然看不到了。她能看到的,就是他留在空間裡的一張紙條:“乖乖睡覺,這邊的場景不適合你圍觀。”
她沉默一會兒,便想起他白天做的事情。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他既然這麼說了,那她也就不看了。
可睡覺什麼的,這會兒天還早的很呢。閒著也是無事,便乾脆進了係統。繼續她的手工大業……這是唯一的無本買賣。雖然賺的不多,可打發時間,而且還不影響身體,絕對是最佳選擇。
…………
季子同在乾什麼呢?他在審訊。
審訊敵人的場麵,總不會是多好看的。他們這次不但將對方藏匿□□的地點給挖了出來,還繳獲了一批,足以讓整個省會癱瘓,並且死傷無數的□□,還抓了幾個活口回來。
既然有了活口,那自然就要審。審出他們還有多少人,還準備做什麼,還藏著哪些破壞性的武器……
那場麵是暴力而血腥的。季子同的手段,絕對不算溫和。尤其是這次的事還陰差陽錯的遷涉到了季顏,他更是致於快準狠的解決這次的事件。至少,要將季顏完完全全的摘出來。
所以,難免用了些更殘忍的手段。
事實證明,他的收獲還是很強大的。問出一批名單和地址之後,立刻就又開始行動。
…………
第二天,跟舒廣謙打了招呼,下午的時候,她就去徐嫂子家做客去了。
當然,在去之前,還是要準備一些禮物的。
人家昨天來送水果,她總不好還拿水果過去。所以,她在空間裡找了點白米,還有一隻風乾的野兔。這個年代,用食物當禮物,永遠都是最合適的。
果然,一到徐家,她把禮物一送上,徐嫂子就慌忙道:“唉喲,這怎麼使得?”
季顏自然又是一翻推辭,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會再拿回來。
徐指導員並不在,應該是還在忙。
作為這個軍區的兩個巨頭,沒道理季子同忙的連宿舍都不能回,他卻能悠哉的按時回家吃飯。她到是見到了徐指導的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叫徐戰,十二歲,女兒是見過的徐點點。都已經上學了,就在軍區專門為了軍隊子女,以及附近村裡孩子開的小學。不過,現在是暑假時間,兩個孩子都不用去上學。
隻是還跟昨天一樣,隻有徐點點在。
徐戰是一個特彆活潑的孩子,活潑的有點熊。她到時,他還沒回來。不過沒過多久也就到家了,一身塵土,臉上也有很多,隻不過因為出汗太多,結果一張臉上就掛著幾道汗印。
一看在外麵沒少折騰。徐嫂子一看到他,就道:“還不快去洗洗,看看像什麼樣子。”
徐戰剛開始還要還嘴,到是看到季顏之後,一下子知道家裡來了客人,把話憋了回去。可見,雖然熊,卻也知道事。至少家裡有客來時,他還是會顧及母親的麵子的。
至於徐點點就特彆乖,一直跟前跟後,幫著做事。說話聲音也軟軟的,還愛笑。一笑起來,兩個酒窩就露出來,特彆可愛。
“點點,跟季姐姐玩去。”徐嫂子看著有些無奈,這個女兒太內向了。
季顏拿了根粉色的絲帶出來,短短的,係頭發剛剛好。然後她就用這根絲帶將徐點點給騙到了自己身邊:“我替點點梳頭,好不好?”
“好。”徐點點特小聲的回答。
等她幫點點梳好頭,兩人就成好朋友了。
晚飯時,徐指導並未回來。徐嫂子到是習慣了,還對她笑道:“他們這些當兵的,一忙起來好幾天不回來也是有的。”
季顏表示特彆理解,同時不停的給徐點點夾菜。小姑娘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平時就這樣,吃飯很慢,也不怎麼好意思夾菜。
“小顏啊,你不用管她,你自己快吃。”在徐嫂子眼裡,季顏也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