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高中了, 在新兵考核裡拿了第十九名,我可以保護你了。”
純樸又無比厚重的話語, 讓季顏一時間有些無法應答。她知道從之前那次遇襲之後, 這人便一直跟著新兵訓練。小小的年紀,平時還要上學, 卻一直堅持參加訓練……她聽說過, 也見過。本以為被那事嚇到了, 卻沒想到……
季顏錯愕之後, 便慢慢平靜下來, 緩聲道:“我已經要結婚了。”
徐戰比她還要震驚,更是突口而問:“是誰?”
“季子同。”
“什麼?你們不是親人?”
“我們是未婚夫妻,從一開始就是。”
徐戰一時啞然失聲, 臉上震驚錯愕,無措又慌亂,最後到底還是失落。雖無坦然, 但也沒什麼執著。這讓季顏稍稍鬆了口氣。她是真不知道這小家夥對她有那樣的心思。這兩年他對她雖不再像剛開始那樣,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也不甚熟悉。一個初中部一個高中部,在這個年代,男生跟女生也並不常湊一起玩。
她又向來少去軍部, 兩人之間根本沒什麼交集。
萬萬沒想到!也根本無從去想。
“我知道了。”徐戰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丟下這四個字, 轉身跑了。
季顏沒追, 更未挽留。就算有各種能對失戀的人說的雞湯, 也不能由她來說。
“那臭小子,等我回去教訓他,居然敢向你表白。”季子同顯然看著她這邊,事情才剛發生,就丟了張紙進來。
季顏失笑,“還是小孩子呢!再說了,這種事情主要看我,又不看他。”
沒錯,這些年季子同雖然沒回來,一忙起來也無暇他顧,但他們兩人並沒有斷了聯係。她是不能看到他那邊的情況,他對她這邊發生的種種卻是了如指掌。到不是瞞她什麼,隻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他那邊的事太過要緊,她要是不小心說漏嘴,那可能就是要命的。
從他離去,便他再忙,每天也總要聯係一二,若是不忙,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斷斷續續,能聊個三五小時。隻是他不能像在軍部那樣,隨時回來。他那裡工作實在要緊且機密,幾乎時時都處在旁人的注視下。寫個條子遞出來都得避著人。
所幸東西直接進入空間,外麵不會留下半絲痕跡。
“我這邊馬上就要結束,半年之內肯定回去。”他又丟了一張紙條出來:“顏兒,去B市吧。等我回來,應該也會調過去。”
雖說是應該,但他既然說出口,顯然就是肯定了。
“好。”爺爺之前就提出讓她去B市,那時還沒畢業呢。現在畢業了,爺爺必定會舊話重提,她到時隻要順勢答應就行。這麼多年,也該去好好陪陪爺爺了。等他回來,肯定拉著她結婚。到時,又沒辦法好好陪爺爺了。
果然,沒過兩天,爺爺便打了電話過來,問她去B市之事。
季顏早有打算,這會兒自然同意。
爺爺果然高興,便催著她快些上京。
季顏卻是快不得。這些年,她在這裡亦有朋友,老師。既然要走,總要道個彆的。另外,前進村也要去一趟的,這些年,她跟林村長一家也常有往來,關係相當親厚。
說是道彆,總不能真就說聲再見就走吧,每一邊都至少得耽誤半天到一天的,這麼一算下來,沒有半個月,根本走不了。
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走,這些都不是問題。
劉愛國兄弟那裡,自然要重一些。不說一開始他們對她的照顧,季子同不在這兩年,對她更是照顧有佳。若不是有他們,季子同隻怕就是離開,也不會安心。便是跟劉家那邊,雖然不曾見過,可關係也不算生疏了。
對於她要離開,自然都是不舍的。但知道她在B市有血脈至親的爺爺在,又都替她高興。B市是國家的心臟,那裡的條件自然比彆處更好,也讓人向往。再有親人在身邊,總比孤身一人在這裡要強。尤其是,大家都知道,季子同一同幾年這種時候。能有個親人在身邊,那是再好不過的。
劉愛國兄弟尤為不舍,之後更是直接請假過來,陪著她去前進村,陪著她去曾經熟悉的地方轉轉。幫著她收拾行李,幫她跑腿辦手續。
最後,又親自送她上火車。臨行才猶猶豫豫的提醒她:“你跟他的事,我不便說什麼。隻以後不管如何,千萬要想清楚了。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要讓自己後悔。”
這話說得半含半露,季顏卻深知其意。旁人隻道季子同是她親戚,對於季子同不在尋常看待,對她更是羨慕嫉妒,有這麼一門好親戚。親戚麼,哪有時時刻刻待在身邊照看的。給她小洋樓住著,出門有自行車,衣食無缺,比旁人強了百倍。人家也有工作,有事業,三五年不在,隻要生活無憂,那便足夠了。可劉愛國他們知道他們的關係,結果季子同一去兩年,基本沒什麼音信。雖說隔一段時間就給她寄錢寄票寄東西,可到底不一樣。
她還這麼小,這些年越長越好看,又一直這麼優秀,將來到了B市,大好青年一大把……感情這種事吧,真不好。既怕她認死理,死等著那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的人。又怕她經受不住誘惑,輕易放棄這段感情。真心話,他覺得季子同這人不錯,不管是他之前的表現,還是後來在他手下當兵,親自觀察的結果,他都覺得這人是一個值得信任和敬重的男人。可一去幾年這種事,也是讓疼妹子的他難受的。給錢給票是責任,可到底抵不過朝夕相伴的感情。所以,他很矛盾,不能替她作選擇,便隻能提醒她,認真考慮。
“愛國哥你放心,我明白的。”
在旁人眼裡,她跟季子同是少有聯係。平時連片語隻言也無,可她自己知道,她跟他從未斷過聯係。隻是這些話,不能跟他們說罷了。
“那就好。”
“小顏,以後經常來信。”劉愛黨眼圈發紅,他向來都是感性的:“以後要是缺什麼都跟哥說,將來要是結婚,一定給哥來信,哥請假去看你。要是受委屈了,更要跟哥說,哥去給你撐腰……”
“好。”
隨著汽笛聲響,火車哢噠哢噠出行,由慢到快,慚慚駛離。季顏的頭伸出窗外,看著越來越遠的人影,手揮得起勁。直到再也看不見,隻剩自己孤身一人,心中才有了離彆的傷感。想著下次不知何時再見,眼圈便也跟著紅了。
這一次雖然依舊是臥鋪,卻跟上次跟季子同時的不同。上次那是包廂,雖然小一些,但隻有他們兩人。這一次卻是普通軟臥,雖然依舊是乾部票,但卻有很多人。上下鋪,兩兩相對,四張鋪正好隔出一個小隔間來,外麵就是走道。乘客或是乘務人員,走過來直接就能看到裡麵的情況。隔壁說話聲音,隻要稍大點就能聽見。
這樣的臥鋪,對於旁人來說,自然是極好的。可對季顏來說,卻相當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