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找到了霍天青, 他不但找到了霍天青,還正好看到剛剛從霍天青那裡離開的洛琴心。
洛琴心離開的方向, 剛好跟他的方向相反, 他又離得遠, 她竟是半分也未查覺。
他一直等到她離遠了, 他才翻進霍天青所在的院子, 去見他。
可等他見到霍天青的時候, 霍天青已經死了。他躺在那裡, 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臉上沒有任何不表情,身上也沒有半點傷口。
“霍天青,我來了。”他叫他, 他不理。這很不尋常,畢竟,他能找到他, 本就是他約他過來的。可現在,他來了, 他卻對他不搭理。他的心沉了下來, 霍天青從來不是這麼失禮的人。他會這樣, 隻有一種可能。
他的手搭上他的脈,跟蘇少英死時一模一樣的脈象。他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可心頭卻越發的沉重。他的視線突的落到他緊握著手上, 如果說霍天青跟蘇少英有什麼不同, 那唯一不同的, 大概就是他的手了。蘇少英的手都是自然的張開, 而霍天青的手卻緊握成拳。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掰開他的手心,裡麵是一張紙。紙上寫著兩行小字。珠光荷底埋,峨嵋密室藏。
陸小鳳將紙條收了起來,又在屋子裡找了一圈,發現這裡,至少應該還有一個女人跟霍天青一起生活。他便在附近躲了一會兒,直到天色將晚,他看到葉秀珠悄悄的從後門進來……
他想,他知道霍天青怎麼能悄無聲息的將峨嵋派的那份財寶藏起來的了。隻有內賊,才能將一切做的天衣無縫。
而想到最後,他依舊在想洛琴心。
然後又從洛琴心身上想到花滿樓。他自己是個花心浪子,對於女人,隻要是你情我願,他是來者不拒。感情麼,他覺得他跟她們好的時候,肯定還是喜歡的。可她們要走了,他也不會難過,沒有這一個還會有下一個。他是陸小鳳,他喜歡酒和女人,他也從來不擔心會沒有酒和女人。但花滿樓跟他從來不是一樣的人,他是個認真的人,尤其是感情。他對所有人都報有好感和善意,這也讓他越發的容易受傷。
而作為他最好的朋友,他知道,他對洛琴心是不一樣的。
這一次,如果……那他定要傷得很重。
一時間,他有些不敢去見花滿樓。可他又不能不去見他,如果總是要傷,那早一些發現總比晚一些要好。
珠光寶氣閣,花滿樓和陸小鳳以及洛琴心再一次來到水閣。除了他們,還有金九齡,丹鳳公主,以及官家派來的運送財物的侍衛。
珠光寶氣閣的財物終於找到了,一箱箱的,被裝得嚴嚴實實,沉在水裡。
侍衛們全都放上入水的衣服,不一會兒就全都報告,“找到了。”
“這裡也有。”
“這邊也有兩箱。”
陸小鳳長長的出口氣,總算有一件還算好的事情。他轉向花滿樓,自然也看到了站在花滿樓身邊的洛琴心的臉色,她的臉色很不好,似乎在隱忍著什麼。他直接走到花滿樓身邊,胳膊一抬就搭在他的肩上:“這裡沒我們什麼事了,花滿樓,陪我去喝兩杯?”
花滿樓笑著應下:“也好。”
陸小鳳又招呼洛琴心:“琴心姑娘,這一次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這話說得隨意,可下意識的就將洛琴心排在外麵了。他跟花滿樓才是我們,她自然就是外人。
洛琴心多敏銳的人,雖然她是喜歡花滿樓,可卻不是非他不可。對於她來說,這隻是眾多世界裡的一次短暫的經曆,還真沒誰能讓她上趕著的。哪怕她會為了花滿樓控製一下,不當著他的麵殺誰,可背著的地方,也沒少殺人。現在人家擺明了不願她跟著,她自然不會自找沒趣:“你肯定又要唱你那難聽的幾句詞了,我才不稀罕去。”
陸小鳳跟花滿樓果然喝酒去了,花滿樓能喝,但不好酒。陸小鳳好酒,兩人坐一起,卻是各喝各的。
喝的差不多了,陸小鳳才悠悠一歎,將筷子放下來,“霍天青死了。”
花滿樓就是一怔,端起來的杯子又放了回去:“霍天青死了?”他是個熱愛的生命的人,任何人死,總是讓他遺憾,尤其是霍天青還很年輕,他也本不必死。
“死了,跟蘇少英的死法一模一樣。隻是他的一隻手握成了拳,手裡捏著一張紙條。紙上寫著,那些財寶在哪。”這整件事,跟他果然是有關係的。隻是,本該還有一隻黃雀,卻未能從他嘴裡得到任何消息。
花滿樓反而將杯子重新端起來,直接倒進嘴裡。倒比之前那會兒的喝法更乾脆。“水閣外荷花池裡?”
“果然找到了。”
花滿樓臉上的笑意已經散儘,整個似乎墜入無邊的黑暗:“我猜,除了這個,你還有彆的要說的。”
“我確實還有彆的要說,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花滿樓苦笑:“自然該說的,花若生病,總要趁早發現,早些治療才好。”
“你說得總是對的,可我真不想說。”陸小鳳拿起酒壇,仰著頭直接就著壇口,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好一會兒才將壇子放下,身體往花滿樓身前湊的極近:“我在找霍天青時,看到琴心姑娘剛從他那裡離開。而霍天青死時,就像睡著一樣,全身沒有一點傷痕。”
花滿樓沒再確認一次,因為他知道,在這種事情上,陸小鳳絕不會跟他開玩笑。
…………
宮九離開山西了,對他來說,這邊的這出戲,唱到這裡就夠了。
不管是珠光寶氣閣還是峨嵋,包括霍休那裡的財富,他都直接抽走了八成。陸小鳳找到的,就隻有其中的兩成。可那本就是傾一國之力的財富,又被他們用心經營了五十年,所攢下的財富,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隻是兩成,也足夠上官家給當今交差了。
而所有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財物的人,都死了。
閻鐵山,霍天青,獨孤一鶴。
霍休沒死,因為所有人裡,似乎隻有他是宮九的人,宮九還需要他替他管著青衣樓。當然,現在青衣樓名麵上是不存在的,但其實他還在。
季顏不知道宮九是不是還會繼續造反,這在她看來已經不重要了。宮九有經世之才,哪怕他的記憶被封,但這並不是絕對的。就像他對她的天然的親近和信任,有些東西,存在就是存在。現在沒有出現,不過是因為沒有契機。他若真坐在那個位置,也必然能夠做好。
官家隻要找到了錢,這件事情便算了結。
上官丹鳳成了郡主,大金鵬王被封了王。一個沒有任何封地,隻有一個名頭,以及每個月領俸祿的閒王。
大金鵬王確實沒什麼野心,但他還算聰明。如果真的將三家的財富都收攏到手裡,不說那三人願不願意,便是願意,這筆財富他也保不住。尤其是弄得天下儘知的時候,他更是保不住。而他沒有兒子,女兒將來必是要嫁人的。於其領著隻能被當成災禍之源的龐大財富,不如給她一個天家承認的郡主名頭更實際。
至於錢財,他們雖然沒多少,但給一個女兒當嫁妝,卻是足夠的。
官家那裡雖然已經結了案,財寶也送到了京城。可陸小鳳這裡,卻並沒有結束。
隻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往下查,因為他沒有證據,哪怕他看到了洛琴心從霍天青那裡離開,可他沒看到她殺人的現場。花滿會相信他,彆人卻不會。而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再查,也不過是查到霍天青頭上,再往下,便沒有任何線索了。所以,這件事便隻能這麼空空的高吊著。
花滿樓回了他的小樓,洛琴心也跟著去了。陸小鳳再次混跡江湖,而季顏卻來到一家妓院裡。
她當然不是用自己真正麵目過來的,她讓人以為她是個男人,一個有錢的富家公子。
這家妓院並沒什麼特彆,要說特彆,大概就是這個店的老板是宮九吧。當然,這也沒什麼。他本就是個很有錢的人,有錢的人想開什麼店都可以。而他的消息靈通,這樣一家迎來送往的店,消息自然要比彆處更靈通些。
她會來,是因為她知道這裡有一頭牌,叫沙曼。
宮小花告訴過她,因為契約的關係,宮九並沒有對哪個女人突然生出什麼不同來。所以,無名小島上也沒有一個叫沙曼的女人。而這裡有一個,她在想,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而當她來到這裡,就很慶幸,她來了。
因為不隻她來了,洛琴心也來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必然不長。所以她的手底下並沒有太多人可用,很多事情,都要她親自出麵。所以這次,她自己來了。她來,是為了替江沙曼贖身。
一個名妓,就算她又年輕又漂亮,多才又多藝,也不會賣太高的錢。可洛琴心卻付出了十萬兩白銀來買她,真正的一擲千金。
江沙曼被帶走了,洛琴心一擲千金買一個名妓的事情,卻瞬間就傳遍了江湖。
“這個江沙曼有什麼特彆?”宮九來的時候,是通過空間。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前一刻還在京城。而他一過來,就坑了洛琴心一筆。
“大概是特彆漂亮吧。”季顏已經離開了妓院,回到了她住的客棧。宮九有很多宅子,但她總是住客棧。而一如繼往,她的所有偽裝在他麵前,總是形同於無。
宮九本不是什麼好奇心特彆強的人,但這個女人不但讓顏兒親自去看,還讓洛琴心親自去買,這就讓他感興趣了。但他不管怎麼看,都沒覺得那個女人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