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彆人看來,她手裡的那顆珍珠就是夜明珠了,一邊驚歎於她的財大氣粗,一邊去看那個所謂的領頭。
看到那人的臉之後,他們全都大吃一驚,然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怎麼是李參將?”
季顏當然知道他們為什麼吃驚。她潛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個領頭跟身邊的人說話。這一拔人不但知道他們要去搬救兵,還知道是誰去,走哪條道。對他們這一行人的情況了解的就像是親自參於了計劃,所以她才會將人拎過來。
“怎麼會是李參將?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人想不明白,不自覺的問了出來。
司徒離懸黑沉著臉,“有人不想我們去搬救兵。也就意味著,有人希望蒼門關破……”而蒼門關一破,結果是什麼誰都知道。蒼門關是大商對外的第一道關卡,也是最易守難攻的關卡。一旦這道關卡被破,敵人就可長驅直入。
“李參將叛國!”這是很容易得出的結論。
“他媽的。”有人氣不過怒罵了起來。
“大商要是完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虧我以前還覺得他是漢子,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
司徒離懸伸手在那李參將的穴位上拍了兩下,李參將立刻就睜開眼。不愧是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軍人,眼底沒有一絲迷茫,一睜開眼,便是精明,身體更是下意識的作出防備,手伸到頭下,想要抓什麼,卻抓了個空。想來,他是習慣將武器放在枕下睡覺的,隻是此時他並不是睡覺。
“仇複!”手一摸空,他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而且同時也看清了眼前的人,苦笑一下:“我果然不可能成功。”
“為什麼?”司徒離懸跟這個也是同袍,並肩戰鬥過好多回,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司徒離懸覺得他是可交之人,不相信他是會叛國之人。可事實擺在眼前,這讓他的聲音顯得很低沉。
“為什麼?”李參將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瞬間紅了:“你可還記得,威武將軍李蒼雲?”
司徒離懸點頭:“自然記得,李蒼雲將軍出生平民,十六歲進軍營,靠著軍功一步步從一名小卒子,一路升為威武將軍。守邊衛國,長勝不敗。他的三個兒子,繼承父誌,從小參軍,全都戰死沙場,馬革裹死。百姓曾傳,大商北有司徒,南有蒼雲,則永不懼外敵。”
李參將淒笑了一下:“可五年前,李家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滿門抄斬。雖然,其實李家本來就不剩多少人了……”
李家起勢於李蒼雲,滿門抄斬時,李蒼雲還在壯年。他共四個兒子,三個戰死,隻有一個成親,留下獨子,另兩個根本還沒成親,就已戰死,隻有最小的兒子……不像司徒家,多少代的人,早已成為世家大族。
“你要報仇?”司徒離懸自己也是這等遭遇,如何不明白對方的心思?畢竟,他也曾動過這樣的心思。可到底是放不下家族的傳承和信仰。司徒家訓,寧可丟命,絕不可丟氣骨。
“我不該麼?血海般的深仇,豈能不報?”
“所以,你通敵?”
“不錯,宇文狗賊能憑莫須有的罪名,殺我全家,憑的就是他的帝王之位。我便要大商滅國,將宇文家從皇位上拉下來,讓他成為可被隨意打殺的賤民。”
司徒離懸沉默良久,才輕歎了一聲,“可你想過沒有,蒼雲關一破,最先死的,是我們這些守城的將士,最可憐的是百姓。大商有無數寧肯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士,他們會拿起刀劍,殺敵報國。而皇帝,卻依舊坐在金殿之上,依舊被所有人保護的很好,不殺儘大商最後一個將領義士,他依舊還會活得好好的。為了殺他一人,卻要這麼多人損命,民不聊生,餓鋢遍野……那是你想要的?你對得起李將軍的一世英名嗎?”
李參將悲淒的看著他:“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他的眼睛泛紅,表情扭曲,“他的一生都貢獻給了邊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上百處。可你知道嗎,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那些被他保護著的人朝他扔臭雞蛋,爛菜葉,用石頭砸他……都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他們該死,他們全都該死。”
司徒離懸懂,雖然他的家人被斬首時,他並不曾親見,可他在見到家人屍首的時候,恨不能親入皇宮,將宇文家的人一個個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如今他還活著,為的就是報仇。
他如何不懂?可就算懂,他依舊不能讓他成功。
司徒離懸拔出長劍,壓在他的頸上:“我能理解你的複仇之心,也明白你有多恨。可你不該勾結外邦,犯我國土。叛國者,死!”
李參將早已知道必是這下場,對於司徒離懸也沒有半點怨恨。隻是對著南方跪了下來,用力磕了幾個頭。額頭浸血,淚流滿麵。他閉上眼睛,“你動手吧。”
司徒離懸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猛揮長劍。
“噗!”血如泉噴湧,那個滿心仇恨的人,此時隻餘解脫。
“老大。”邊上的人並沒有殺了敵人的痛快,隻剩下無邊的迷茫和彷徨。
司徒離懸將劍入鞘:“挖個坑,葬了他吧。”不為彆的,隻為了他是李家後人。
如果他隻是一心複仇,哪怕他想殺皇帝,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睜一隻閉一隻眼,甚至願意跟他合作。可他不該叛國,叛國者,殺無赦。
莫須有,司徒家何償不是莫須有?但人生在世,有些事可做,有些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的。
“繼續出發。”
將人草草埋掉,一行人繼續出發。
天將亮時,他們終於到了虎嘯山軍營外。
司徒離懸帶著人進了軍營,季顏卻沒有出麵。兩個時辰之後,虎嘯軍傾巢而出,向著蒼門關而去。
這一仗從初夏一直打到第三年的春天。
蒼門關幾度被破,複又被奪回。將士軍民死傷慘重,蒼門關上的守將幾度更迭,終還是保住了。
司徒離懸戰功赫赫,在戰爭結束時,已然成了皇帝親封的護國將軍。統領蒼門關以及虎嘯山三十萬大軍。
當一切塵埃落定,護國將軍班師回朝。
可誰也沒想到,護國將軍回朝之後,不到兩月,當今皇帝便駕崩而去。皇後司徒傾城對皇帝情深意重,憂傷過度,亦跟著去逝。帝後同逝,舉國大悲。可歎當今皇帝並無子嗣留下,帝位無人繼承。
有人提議,可從皇族的旁支擇人繼承帝位。可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司徒家的旁支子弟,居然再無一個男丁。在過去的幾年裡,竟全數被先帝所殺,女子到是剩下不少。
一時間,滿朝大臣俱皆側目。再一調查,眾人才驚駭的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皇帝竟沉迷追求長生之道,請了許多道士入宮,為他煉丹。而皇帝更不知從哪裡得知,用血親的血肉煉丹,可延壽命。他信了,於是司徒家的男丁們一個一個被他送進煉丹爐,被煉成丹藥,被皇帝所食用。
當眾大臣打開道士們的煉丹房時,其中的淒慘程度簡直駭人聽聞。
可歎宇文一家,竟讓皇帝殺的一絲血脈也無。
無奈之下,眾人隻好重選新帝。
曆時半年之久,最後剛剛回朝的護國將軍被眾人推舉上位,成為新帝。而新帝一登基,便在眾大臣共舉下,娶了宇文家的女子為後……兩年後,宇文皇後無所出,又納宇文家六個女兒入宮,卻依舊無所出。
到是有幾位宇文家的女兒在宮鬥中損了性命。
直到宇文家再無女兒可嫁,皇帝才又求娶了彆家的女兒,不過兩年,便生下皇子……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傳,宇文家的血脈受到了詛咒。殘害忠良,禍害蒼生,食親骨血,天地不容。整個宇文家的消亡之罪,全都壓在了宇文秋平的頭上。這位曾掌權天下的帝王,一時間成了人人唾罵的千古惡人。
季顏在這個世界待了一輩子。沒有宮九,她自然是一生未嫁。她在世界各處流浪,做事俱憑心意,停留亦看心情。雖然她總能給自己找到樂子,可身邊少了一個人,到底是不同的。
這一生,她都沒再去過景城。她到是知道,找她的人不少。
江疏朗曾找過她,他為的是她的醫術。這位第一神醫在她離開之後,亦將名醫藥堂轉了出去,他自己離開了京城,成了一名遊醫。他為百姓看病,有窮困的他分文不取,有富貴的,他便要他們買糧買布,贈於有需要的人。他的名望到比以前更甚。
西林季家的人找過她,大概是惦記著她對季子桐的救命之恩。
司徒離懸也在找她,他的用意怕是要複雜的多。可不管是因為什麼,不管是誰,她都沒有出現。沒有宮九,又有誰值得她停留?
直到生命的最後,她才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可能真的沒有任務。而劇情是否結束,對她也沒有任何影響。隻是到死的那一刻,她不免又要擔心,沒有了九尾,她是不是還能離開這個世界,進入下一個世界。
也許這是她所待的最後的世界,接下來就會進入輪回。遺憾嗎?當然是有的。畢竟,最後一個世界沒能跟宮九相守,心裡總是遺憾的。也有擔心,她尚且如此,也不知道宮九的情況又是如何。九尾那邊又會怎樣?隻是此時再想這些,已然無意義了。
直到生命的終結,她迷迷糊糊的聽到一個聲音。
“還真是固執。”
她想問,是九尾嗎?還是宮九?
可惜,那時她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直到意識徹底消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