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外層像是花瓣一般一層一層剝落,連帶著附著在上麵的紅色血紋也暗淡了許多。但是很快,那紋路又重新深刻起來,在新生的石胎留下了血的刻痕。等到第三次外層剝落的時候,便是那異寶真正誕生的時刻。
紫府宮的玄師遊刃有餘,那領頭的人黑袍人卻是眉頭一皺,他不允許在最後的關頭有人來攪局。隻不過他沒有對著那玄師出手,而是催動了此處的陣法,陣紋亮起的那一刻,交錯的中心點暴露在玄師的眼中。一條條紅色的血線遊動著,最後緊緊地纏住了石塊。那血線是外圍死去的人與妖獸的血!
玄師見狀果然怒上心頭,不顧另外兩名黑袍人的攻擊,身形閃動著,想要去摧毀那個凶煞的陣法!數道攻擊落在他的身上,衣上玄光一震,阻攔了部分的攻擊,可這麼一來,法衣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再多來幾次,恐怕那法衣就承受不住崩裂。黑袍人當然不會讓玄師接觸到陣法中心毀去那大陣,兩個黑袍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的“境”緩慢地向著前方鋪展開。如果那玄師不回頭,等到“境”形成,他就會被困殺在境中。
然而他一心要毀去陣法,對於身後蔓延的境絲毫不在乎。
一道幻化的巨掌遮天蔽日,在慢慢地凝實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向了陣眼,那是玄師的奮力一擊。在這之後,他的身影慢慢地虛化,很快地便被卷入了境中。
那一掌落在陣眼上,大陣必定會被摧毀,但是為首的黑袍人定然不會讓那玄師得逞。師清徵思忖了片刻,決定出手一助。他同樣不去阻攔出手的黑袍人,而是快速地掠向了那異石,做出了一副要將它取走的樣子!黑袍首領頓時大驚失色,震驚地望著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師清徵,他毫不猶豫地回身對付師清徵,任由那大掌轟然落在陣眼上,將整個大陣崩裂。
師清徵見黑袍首領回身,立馬便往後撤。化解了黑袍人的殺招,他對上那一雙如鷹隼般冷鷙的眼,神情平靜。
“白徒?”黑袍首領的語調中藏著幾分疑惑和忌憚。
師清徵沒有理會他,視線越過了黑袍人落在石塊上。此時寶光越發亮眼灼目,石塊第二層已經剝離了,不再是最初的黑色,而是一種融金般的絢爛色彩。哢擦哢擦的細響傳入了在場之中的耳中,他們知道這異寶外的最後一層石塊開始剝落了。
黑袍人死盯著師清徵率先出手,他的手指如同鷹爪一般勾起,鋒利異常。龐大的玄力仿佛將空氣都凝結了,化作了鉛塊不斷地擠壓著師清徵。師清徵的動作很輕,他身影掠動,仿佛弱水之上漂浮的羽毛。黑袍首領的手爪形成了一道道殘影,而師清徵在縫隙間移動,絲毫不受影響。
在石塊的第三層剝落的時候,陸續有修士趕到了此處。不過他們經曆了一番廝殺,身上滿是血痕,基本都是強弩之末。見師清徵和黑袍人正在打鬥,他們謹慎地望向了四周,眼眸轉動著,明顯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哢噠一聲響,所有光芒都收斂起來。
那塊異石通體呈黑金色,身上勾勒出一道道的血紋。它平靜地立在石屑中,吸引著來自各方的人。修士們望上了一眼,視線便無法從這異石上挪開了,心臟快速跳動著,仿佛要自心口躍出。“走!”一道低喝驟然響起,有了第一個掠向異石的人,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隻是尚未抵達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就驟然炸成了一道血霧。另外兩個黑袍人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們已經解決了來自紫府宮的對手。
“這是‘梟’的東西,你們誰敢覬覦?”黑袍首領啞著嗓子開口。
知道內情的人在聽到這句話時已經判斷出來,這群強大的玄師是來自儒門天下。若是之前還存有一絲僥幸,到了此刻隻剩下驚懼。
闖到此間的人並沒有師清霜,甚至沒有任何認識的人。師清徵擰著眉打量著這一行人,眸光冷峻。
三個黑袍人中,已經有一位走向了異石,準備將其采摘。師清徵望著如大山橫亙在前方的黑袍首領,周身的玄力沸騰起來。他冷笑了一聲,隻聽見一道霹靂震響,後方忽地現出了一個龐大的身影,宛如巨人到來。他每落下一步,腳下的大地都在震顫著,仿佛轟隆的雷鳴。
黑袍首領一怔,末了神情大變道:“手摘星辰腳底雷?”他讀過的經典並不少,但是真正算得上熟稔可將之徹底化出的招式並不算多,不隻是他,大部分的人都如此。此刻師清徵這一手是他知道的招式,可一時間想不出到底用什麼克製,隻能夠施出尋常手段,朝著那巨人身上攻去。
巨人並沒有痛覺,在摘取了異石之後便消散無形。師清徵並不打算與所有人對上,下一刻便服用了丹藥運轉著玄力快速地離開這裡。龍吟聲在畢月遺跡上空響起,師清徵的腳下陡然出現了六條龍,攜帶著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此處。
“駕六龍,乘風而行!”黑袍首領死死地瞪著那道殘影,怒不可遏。這上等的乘風遠行之術,極少有人領悟,這小子是什麼人,一個白徒為何會有如此天賦?
師清徵不知道黑袍首領的猜想,他的神魂強大,自身對道的領悟對小界人而言是高不可攀,隻要玄力能夠支撐,他可以將腦海中所的經典全部都具現化出來。也正是因為此,他也可以隨意地更換“境”。
他在師清霜身上留了東西,感知到她並沒有危險,便攜帶著異石離去,暫時不打算與她會合。儒門天下是星文大陸第一大宗,這個名為“梟”的組織是它的手段,想來以後麵對著是無窮無儘的追殺。他並沒有離開畢月遺跡,而是尋了一處山洞藏身,布置了阻攔妖獸的陣法後,便開始研究手中的這塊異石。
師清徵能夠想到的便是將它鑄造成一把刀給師清霜使用。
金色的光芒流轉著,血紋逐漸地淡去。師清徵的指尖拂過了異石上流動的光芒,忽然“咦”了一聲。他的眸光閃了閃,心念一動,就將自身的意識投入到這塊奇異的石塊中。意識仿佛被一個巨大的漩渦牽引,師清徵順著那股引力落下,最後到了石中的界空——一間石屋前。
石屋前擺放著石桌石凳,桌上則是勾畫出的棋盤。
師清徵掀了掀眼皮子,望著石屋道:“道友可在?”他感知到這異石上附著的一抹意識才入得此間。所謂異石應當不是天地生成,而是大能留在此間的寶物。
他的聲音落下不多久,一位灰袍道人的身影緩緩浮現。他的唇角勾著笑,可是在看到師清徵的那一刻變成了驚懼。
師清徵擰眉望著灰袍道人,他的身上氣息虛浮不定,應當隻是一道殘魂。至於本體,想來早就隕落了。“道友這異石不錯。”師清徵望著灰袍道人,淡淡開口。
灰袍道人警惕地望著他,往後退了一步,他沒想到來此的會是同道。半晌後,他才問道:“道友如何稱呼?”
師清徵深深地望著他,說了自己的道號:“玄真。”
灰袍道人驚疑不定,他根本沒聽過。“玄真道友來此方有何貴乾?”他又問道。
師清徵笑了笑,應道:“道友藏身的異石能力是汲取生命吧?道友用這塊能夠汲取性命的石頭吸引修道士,又是為了什麼?”沒等灰袍道人出聲,他又道,“是奪他們的性命重塑道基?借此攀道?”
隨著師清徵的話語聲響起,灰袍道人的麵色越來越難看。他盯著師清徵道:“玄真道友能夠到小界,應當隻是化身吧?這具化身借給老朽也不錯。”在說話間他已經動了惡念,想要搶奪師清徵的身軀。師清徵是借著異石進來的,灰袍道人同樣可以借著異石出去。師清徵根本沒有阻攔的意思,他看著灰袍道人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感知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想要鑽入自己識海,他笑了笑,龐大的神魂之力直接將這道殘存不知多少年的意識碾碎。
意識從異石中抽離,師清徵把玩著這塊石頭,上麵的血痕倒是暗淡了不少。那灰袍道人應當是此間飛升的修士,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正身在攀道的時候隕落,隻不過在這之前他做了準備,試圖借跟腳所在的小界重新來過。師清徵在小界遊曆的時候,很少去想道果的事情,但是先前天隨道君提醒了他,再加上這個無名的灰袍道人,他腦海中刹那間浮現了一個念頭。無名道人以跟腳所在攀道,尋求道果。那麼他的跟腳算是在哪一處呢?在各個小界留下了痕跡,以一攀道失敗,那麼以眾攀道呢?
師清徵的念頭引動了天象異變,一道紫紅色雷芒交織的雷網始終籠罩在上方。師清徵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龐大的氣機往上攀升,怕是沒有完成任務就被此界的天道給驅逐出去。他壓下了心中的念頭,翻轉著手中的異石。那道人的意識不在了,但這異石的能力並沒有發生更改。原本的汲取是為了道人的意識,而此刻如果發揮汲取的能力,便反哺到與之綁定的主人身上。
但是這種任意汲取生命之術算得上是邪術,遲早會引起反噬,留給師清霜怕是不太妥當。要是攜帶在身上,如果儒門天下那邊有追蹤之術,又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師清徵望著手上的石頭直皺眉,他想要將之銷毀,卻發現這塊石頭無比堅硬,竟然毀不了。思忖再三,還是在石頭上下了一道禁製,將它的汲取能力暫時封印住。
看了一場熱鬨,結果什麼東西都沒得到。
師清徵長歎了一口氣,並不打算在這山洞中停留,而是準備動身去尋找師清霜。
然而就在師清徵離開後,兩道狼狽逃竄的身影無意間闖入了這個山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