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颯瞬間便想到了蘇平淮,隻不過話到了唇邊則又咽了回去,她神情複雜地望著師清徵,此刻也不明白他的打算。
丹盟那邊的人更是大驚失色,天衡子想要星文石,便是用來鑄刀,現在刀已經成了,可在誰手中?他們先前一直不緊不慢,那是因為以為東西在師清徵的手中!或許他說了謊?丹盟弟子心頭一瞬間浮現了這種猜測,不過對上師清徵的視線,又將它給隱了下去。他起身朝著師清徵一拜,慎重道:“不知在誰的手中?”
師清徵笑了笑,應道:“蘇平淮。”蘇峻此人極為自私,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是自己跑了,而不是讓給蘇平淮。那蘇平淮能夠從戰局之中脫身,八成是關雎鳩在幫助他。關老爺子沒有將《一氣道典》留給關雎鳩,但顯然會留下其他的東西。
丹盟的人聞言頷首道:“多謝。”他們要找到蘇平淮,但是不能大張旗鼓搜尋,要是被“梟”的人搶先一步麻煩就大了。思忖片刻後,他又道,“師道友,那邊就委屈您了。”
師清徵明白丹盟的意思,他需要傳遞一個星文石還在自己身上的假信息用來吸引梟組織的注意力。總之他們已經跟儒門天下的那位大宗師結仇了,背一個黑鍋也無妨。
待到丹盟的人離去後,師清徵也跟著起身。
“你不打算留在南涯學府麼?學籍可重新落入此處。”白颯開口道,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以師清徵如今的本事,哪裡還需要學籍?她不知道師清徵從哪裡得到的機緣,盤桓在心中的疑問到出口時,僅僅是化作了“小心”二字。
“您也小心,學府中的人未必都忠心。”師清徵溫聲道。
白颯點了點頭道:“我曉得。”
雖然不留在學府,但師清徵沒有打算離開南涯洲,仍舊是回到了他與師清霜住的小院中。在領悟了碑刻後,師清霜對意的了解和掌握也更上一層,她雖然還沒有邁入玄師境界,但是真的對上玄師,未必會輸。
任務的要求是師清霜能夠獨當一麵,到了此刻差不多也都完成了。不過師清徵還是打算再等等,等師清霜真的邁入了聞道境,二來則是解決眼前的禍患。星文石的能力是汲取,那位大宗師恐怕是壽元將儘了,便想著用邪術挽回自己的生命。要是一切真如他所設想的發展了,最後得益的不是那位大宗師,而是星文石中本殘餘的無名道人。
他將自己視為阻道之人,未來南涯學府以及山陽學府恐怕都會遭遇“梟”組織帶來的打擊。師清徵暗忖道。
南涯洲。
風吹過了空蕩的的巷子,留下了一串串呼哨聲。一處破院子中,蘇平淮像是一條瀕臨死亡的狗,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臉上布滿了紅腫的跳動的經脈,仿佛下一刻便有肮臟的膿水混著鮮血湧出,已經看不出蘇平淮俊逸的模樣。
關雎鳩站在了遠處,她抬眸望了蘇平淮一眼,便快速地挪開了視線。
“沒有丹藥嗎?”蘇平淮啞著嗓子開口,到了此刻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經消失不見了,隻留下麵上一陣又一陣的抽痛,他根本不敢看自己的模樣。一想到這件事情,他便恨得要發瘋。
關雎鳩歎了一口氣道:“靈丹閣那邊在找你。”她將蘇平淮救出來仔細一看,才發現他變成了如今瘮人的怪模怪樣,隻是人都救出來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她現在跟蘇平淮是一條船上的,隻能夠偷偷地去替他尋找解讀的丹藥。隻是在過程中她發現了異樣,甩掉了尾隨的人才空手回來。
“廢物!”蘇平淮壓不住內心的戾氣和怒火,恨恨地開口。等發現關雎鳩神情一變,他又立馬改口道,“我說的是南涯學府那行人。雎鳩,如今就靠你我了。”他眼下連起來的氣力都沒有,做什麼都得仰仗關雎鳩。這樣的認知讓蘇平淮越發陰鬱和憤怒。
“我再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靈丹吧。”關雎鳩柔聲道,蘇平淮這副模樣,她根本不敢直視。她怕多看一眼就會當著蘇平淮的麵嘔吐出來。
關雎鳩一走,院子裡就冷寂了下來。蘇平淮躺在了地上,他召出了那柄黑金色的刀,迷戀地撫摸著刀的背脊。此刻一條流浪狗聞著血腥味而來,蘇平淮眸中綻出一道狠光,握著刀竟然找到了一絲力氣,朝著那條狗身上斬去!流浪狗被斬成兩截,一股陌生的讓周身熨帖的暖流卻順著脈絡流到了丹田中。蘇平淮臉上的膿包鼓動著,他忽然爬向了那條狗的屍體,埋頭生啃血肉。
關雎鳩一出巷子沒多久就發現自己似是被人盯上了,她根本不敢再走出去,隻能匆匆忙忙折回破院子。可被她撞見的卻是那副血腥而又惡心的場景,她再也忍不住,一轉身倚靠著牆角乾嘔。而蘇平淮在這個時候站起身了,他一手撐著刀,一手撥開了沾著血的頭發,凝視著關雎鳩半晌,才道:“他們沾了南涯學府也沒什麼可怕的,等我成為玄師,不,是成為大宗師,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這刀是一把好刀。
關雎鳩:“……”她望著蘇平淮的視線變得怪異起來,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在發現了那柄異刀有汲取能力之後,蘇平淮不再讓關雎鳩替他尋找靈藥,而是將目標放在了生物的身上。隻是對於修士而言,那點兒生機無疑是杯水車薪。蘇平淮勉勉強強運轉玄力,改變自己那張醜陋猙獰的臉。
“你去幫我找一些修為低下的修士。”蘇平淮壓低了聲音,一雙眼睛中布滿了血絲。他森然一笑,又道,“最好是南涯學府的。”
“那邊很危險,會被發現自身的行蹤。”關雎鳩擰眉道。
“讓你去你就去!”一股戾氣驀地上湧,蘇平淮臉上猙獰的血色脈絡又跳了出來,關雎鳩嚇了一跳,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許久之後,她的聲音才響起,她道:“好。”
在何安之一行人死後,南涯學府就開始戒嚴。何安之的身份不同尋常,他是梟組織的人,但他更是天衡子的親傳弟子,敢對他動手,也就是蔑視儒門天下大宗師的威嚴。明麵上的問罪書自儒門天下發出,而暗地裡,更多的梟組織的玄師進入了南涯與山陽二洲。
丹盟那邊與儒門天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不好走到明麵上來。眼下他們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蘇平淮,找到那一把由異石鑄造的邪刀。
處在漩渦中心的師清徵卻是頗為悠閒。
“兩位大宗師反目了,當初屬於丹成子的勢力被驅逐,那不是儒門天下都是傾向天衡子的?”師清霜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