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雖為陸家忠心耿耿,可到底老眼昏花難免出錯。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求家主為老朽網開一麵,隻盼家主降罪,給老朽個痛快。也好過被這不守規矩、目無尊長的狂傲後生,汙了
忠心的名聲!」
這番求罪言辭懇切,讓在場眾掌櫃也難免挽惜。
陸挽瀾若不是親眼見過謝太傅珠玉在前,恐怕也要被唬住,隻可惜這錢掌櫃的話,漏洞百出。
單說五月嶺南三十七蠻部叛亂,兩萬兵馬沿著運河作亂,必然沿路搶掠一切糧草物資。那運河上並不常押運軍備,這些亂賊怎麼可能隻搶軍備漕船,不搶民用漕船?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指出他話中的漏洞,加上陸勉從賬簿上查出的問題,也不能說明什麼。
倘若今日自己處置了錢掌櫃,不但對陸家沒什麼好處,恐怕還會打草驚蛇。
左右自己也是要去運河走一遭,不如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
「錢掌櫃說的這是哪裡話?」
陸挽瀾歎口氣,擠出一副受挫的表情,看向眾人:
「想來綢緞莊的這位陸掌櫃和我一樣,都是初來乍到,對各鋪麵的賬目和瑣事不甚清楚,才會查出個錯漏就抓著不放。如若這等無傷大雅的錯漏也要上綱上線地治罪,那像花媽媽這樣的掌櫃,豈不是要人人自危?」
「......」花媽媽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了起來。
其餘眾人聽罷此言,本該寬下心來,卻不知怎的,脊背竟更是發涼。
陸挽瀾倒是澹定地很,隻正色道:
「各位掌櫃當年,都是追隨先父征戰沙場的名將,忠心驍勇自不必說,彼時既能為家父的左膀右臂,今日自然,也當得起我陸家京城總號的家!可若真的有人首鼠兩端、背信棄義,到了我這裡,也決不輕饒!」
「是謹遵家主教誨。」
教授查賬的課程就這麼結束了。
待掌櫃們陸陸續續走出定國府,陸挽瀾才活動著脖子進了暖閣,一邊由著梨影捶肩揉背,一邊麵無表情地吩咐遲錚:
「去盯著錢掌櫃,他有任何動靜立刻來報。」
「屬下遵命。」
遲錚剛出了暖閣,小喜便提了一個精致的檀木食盒進來,眼睛閃著喜悅的光芒,一邊說著:「姑娘,你看誰來了?」
一邊將身後的人兒請進暖閣。
姚水月人才一進門,晴山色的對襟窄袖上襦便映得整個暖閣跟著亮堂起來。她領袖上鑲滾著乳白色狐毛,柔軟的出鋒將清麗的臉龐襯托得愈發暖意融融。
正欲施施然請安,便被陸挽瀾扶住了柔荑。
「你來便好,千萬彆多禮。」
「臣女多謝王妃體恤。」姚水月落座後便招呼侍女捧上一摞繡品,「聽聞王妃與燕王殿下不日就要大婚,臣女選了些琴瑟和鳴的花樣兒,繡了一些繡品,若王妃不嫌棄就送給王妃做賀禮。」
「大婚連日子還沒定,你怎的就繡了這許多?」
陸挽瀾接過繡品,歡喜地看著。
從帕子、汗巾等小件兒,到錦被、鬥篷這般大件兒應有儘有,各色喜慶的錦緞麵料泛著水亮亮的光澤,蘭草、鴛鴦、喜字、孩兒圖......各式花樣兒不儘相同。
「你繡的可真好。」陸挽瀾輕輕撫著針腳,忽然想到什麼便又調皮打趣道,「給我繡了這麼多,那你自己的嫁妝可準備妥當了?」
「啊?」姚水月唇角輕啟怔了一怔,又紅著臉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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