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 魚缸傳來微弱的水流聲, 咕嚕嚕的,但是清澈的海水裡空蕩蕩一片, 泛著詭異的冷光。
明明不久之前,這裡麵還有兩條小魚歡快的遊來遊去。
今天下午放學, 他到家就看到小寶把兩隻小醜魚都抓了出來,放在玻璃杯裡玩。
兩條小魚隻有不到三個月大,小小一條,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腦子一熱,衝過去把小寶推到一旁, 連忙把小魚送回魚缸裡。
他們艱難的掙紮了兩下, 躺在水裡不動了, 隻有魚鰓還一吸一合的,告訴彆人, 他們還活著。
奄奄一息的活著。
小寶被搶了玩具,哇哇大哭著跟進來, 拉著他的衣服要他把小魚還給他。
他被父母慣壞了,隻要稍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哭,他一哭,不管是嚴寶珍還是他爸,立刻就會妥協, 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但是席雲不會。
他可以哄著他, 可以陪他玩玩具, 甚至可以給他當馬騎, 但是他不該動姐姐給他的魚寶寶。
他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他,不能碰這兩條小魚,抓出來小魚會死。
他出門的時候甚至把臥室門鎖住了。
但小寶還是把魚抓了出來。
小寶扒著他又撕又打,一直哭。
席雲盯著魚缸裡的兩條動也不動的小魚,突然回頭,罵了一句:“滾。”
少年紅著眼睛,眼神狠戾,小寶被他嚇得一個哆嗦,剛才還帶有目的性的哭鬨這下成了真的大哭。
席雲沒有哄他,就這麼站著,冷冷的看著他哭。
嚴寶珍本來在臥室睡覺,聽見小寶哭,連忙跑出來,一看,心疼得不行,趕緊把小寶抱到懷裡開始哄。
但是不管她怎麼哄,小寶都一直哭,一直哭。
嚴寶珍又心疼又生氣,質問席雲,“你怎麼一回來就欺負你弟弟?”
席雲沒有回答這句話,道:“他把我的魚弄成這樣了。”
嚴寶珍一看是因為兩條魚,更氣了,尖聲道:“不就是兩條魚嗎?能比你弟弟重要?”
席雲充耳不聞,紅著眼睛問:“他怎麼進來的?”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問,小寶能進來,一定是嚴寶珍給他開的門。
嚴寶珍有所有臥室門的鑰匙。
嚴寶珍也不回答他的問題,一邊哄小寶,一邊啪啪用力打席雲的背,哄道:“小寶乖,哥哥壞,媽媽幫你打哥哥。”
席雲站在原地,任由她打。
她很用力,席雲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小寶終於不哭了,指著魚缸裡兩條小魚打著嗝道:“要……要魚……”
嚴寶珍看了一眼席雲,道:“魚拿出來會死的。”
小寶不依,哇得又哭了起來。
嚴寶珍無奈,看著席雲道:“這兩條魚給弟弟玩,明天媽媽再給你買兩條,這總行了吧?”
席雲擋在魚缸前麵,動也不動。
小寶哭得更厲害了。
嚴寶珍伸手去拉席雲,席雲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嚴寶珍愣了一下,厲聲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這兩條魚也活不成了,你就不會讓讓弟弟?”
席雲抿著唇,通紅的眼睛盯著她,一字一頓道:“誰也不能動我的魚。”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嚴寶珍突然後悔了。
正在這時,魏建軍的電話打了過來,嚴寶珍一把奪過手機本來想按掛斷的,不小心按成了接通。
她脫口而出,“我就不該接你回來。”
然後狠狠打了席雲一巴掌,帶著小寶走了。
席雲站了很久,站在魚缸前,看著兩條小醜魚慢慢的連魚鰓也不動了。
他伸出手,輕輕的碰他們,小聲道:“大甜,二甜,你們不遊了嗎?”
小魚沒反應。
他拿出魚食撒到水裡,平時搶食搶得厲害的兩條小魚還是沒反應。
他又換了彆的糧食,但是不管他喂什麼,小魚都動也不動。
他一直站到雙腿酸麻,才終於接受了小魚死掉了的事實。
他把小魚撈出來,帶著他們出了門。
樓下有小花園,他挑了一個人不常去的地方,用瓦片挖了一個坑,把兩條小魚放進去,埋起來,然後又用木頭做了一個小墓碑,上麵刻上“小醜魚之墓”五個字,把墓碑插到旁邊。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寶的爸爸把兒子哄睡,聽嚴寶珍說白天發生的事。
嚴寶珍道:“小雲怎麼這麼冷血?我對他不好嗎?一個魚缸,不能吃不能喝,那麼貴,他想要我不是也給他買了?怎麼就養不熟呢?”
男人:“我有幾句話,你聽了彆生氣。”
“說。你說了我再決定生不生氣。”
“那我不說了。”
“死鬼!說不說?……說不說?”嚴寶珍擰他的耳朵。
“鬆手鬆手。我說說說說……其實你第一次說要把小雲領回來養我就不是太同意。他十三歲了,性格各方麵都定型了,人家買孩子的,還不要三歲以上的呢。”
“但……我是她親媽啊。”
男人歎了口氣,“親媽也沒用,這倆孩子你疼誰?你更疼小寶,你以為小雲看不出來?”
“那……那我再對他好點兒?”
“沒用,彆廢那功夫了,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這孩子聰明,獨,敏感,記仇,你自己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