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冷冰冰的,仿佛是從冰窖裡出來似的,不帶絲毫溫度。
掌心覆在溫輕胸口,不僅沒有回溫,反倒一直在汲取溫輕的體溫。
溫輕凍得渾身顫栗,紅潤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臉頰愈發蒼白。
好冷……
恍惚間,他又聽見一道嗤笑聲。
有什麼東西咬住了他的喉結,不是先前細長柔軟的東西,像是嘴唇,卻沒有嘴唇那麼柔軟,似乎是嘴唇形狀的冰塊,曖昧地摩挲著他的脖頸。
溫輕本能地仰起頭,喉嚨嗚咽,發出輕微的聲音。
察覺到他的抗拒,男人嗤笑一聲,拖腔帶調地說:“這不要那不要的,我從來不做虧本買賣。”
“告訴過你,等價交換。”
“救了你……總得給我點好處嘗嘗吧。”
溫輕唔了一聲,手指微屈,碰到了一隻腳,依然沒有任何溫度,像是商場的穿衣模特,又像是用石膏塑成的人像。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男人輕笑一聲。
溫輕竭力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沒有同意,想罵他耍賴。
緊接著,對方的唇便蓋了上來。
沒有唇齒交纏,單純的摩挲親吻著唇瓣。
溫輕閉上嘴巴,對方又故意含住他的下嘴唇,逼他張嘴。
溫輕哼哼兩聲,下意識想用舌頭抵開他的唇。
緊接著,舌尖沾上一股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像是石灰粉,像是小時候舔牆嘗到的味道。
難吃。
溫輕的臉瞬間皺成一團,滿臉都寫著嫌棄二字。
“嬌氣。”
男人輕嗤一聲,掐了把他的臉:“這次放過你。”
“下次……”說著,男人頓了頓,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低笑了聲,“下次真的就說不定了,小可憐。”
…………
溫輕醒來的時候身體又冷又熱,前額的發絲被冷汗浸濕,黏在臉上,後背也涼颼颼的。
體表寒冷刺骨,體內卻莫名其妙有股熱意,仿佛有人怕他冷似的,在他身體裡放了把火。
緩了好一會兒,溫輕的手腳漸漸回暖。
他的大腦也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半晌,溫輕懵懵懂懂地問:“係統,我、我剛剛……”
001:【嗯?】
不知道為什麼,溫輕覺得係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爽。
他抿了抿唇,放輕聲調,細聲細氣地問:“我剛剛睡著了嗎?”
001嗯了一聲。
溫輕揉了揉眼睛,摸到臉上的水漬時微微一愣,臉頰一紅。
他睡著了居然還流口水了嗎?!
溫輕連忙擦了擦。
禁閉室內死一般的寂靜,很快溫輕又情不自禁地開始瞎想自己害怕的事物。
他垂下眼睛,紅著臉繼續和係統聊天:“我好像夢見了蛇,好幾條,然後……”
然後溫輕就記不清了,夢裡發生的事情模模糊糊的,像做夢一樣,醒來就忘了。
想了好一會兒,他勉強記起來一些片段:“好像……還有一堵牆壓在我身上了……”
很重。
001開口道:【不用想。】
溫輕愣了下。
001冷漠地說:【沒有意義。】
【五分鐘後就能離開。】
溫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忍不住問:“我這樣就算被關禁閉了嗎?”
可他他頂多算是做了個噩夢,什麼害怕的東西都沒看見。
001解釋:【限時buff。】
溫輕愣了下:“那個不知名液體buff?”
所以他沒有看到什麼害怕的人事物?
他恍然道:“原來神清氣爽,心明眼亮是這個意思啊。”
001沉默地看著buff最後一條解釋:還能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
他沉聲提醒:【每一條解釋都有自己的意義。】
溫輕沒想明白,但還是乖乖地應了聲:“好的。”
沒過多久,禁閉室的門開了。
陳老師站在門口,因為背著光,溫輕看不清他的模樣,隻看見陳老師的右手垂著,像是斷了似的。
“可以走了。”
溫輕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坐了太久,突然站起來眼前發黑。
他身體晃了晃,陳老師立馬伸手扶住他。
溫輕碰到了陳老師的手,綿軟無彈性,像沒骨頭似的,像是個死人的手,冰冰涼涼。
溫輕眼皮跳了跳,連忙收回手,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老師。”
“不客氣,”陳老師溫和地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寢室。”
溫輕緊張地往側邊挪了一步,小聲說:“不用麻煩老師的。”
“我沒事,可以自己回去。”
陳老師笑容滿麵地走在他身旁,沒有說話,似是執意要送他回去。
溫輕不敢多說話,眼觀鼻鼻觀心地沿著走廊往前走。
走出地下室的時候,又看見了鬱刑的神像。
溫輕腳步頓了頓,總覺得這神像的模樣和進來的時候有些不同。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便多看了兩眼。
他偏頭打量了會兒,神像的嘴角好像往上揚了一些?
嘴唇也有點掉色。
溫輕眨了眨眼,看來是個劣質神像,竟然還會掉色。
回寢室的路上,溫輕都沒有看到白通李景景、還有奧茲,一路上隻有他和陳老師。
送到寢室門口後,陳老師便停下了腳步,笑著對溫輕說:“快去休息吧。”
溫輕點了點頭,禮貌性地說了句老師再見,頭也不回地跑進去。
陳老師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溫輕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才陡然消失,微晃的右手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陳老師彎下腰,淡定地撿起自己的右手,裝回衣袖,轉身走進黑暗,漸漸消失。
溫輕走到三樓就停了下來。
他不敢回自己寢室,擔心奧茲也在。
猶豫了會兒,他轉身走向白通的寢室,剛要抬手敲門,樓梯口響起了白通的聲音:“溫輕。”
溫輕側身,白通和李景景剛剛走上樓。
白通神情正常,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李景景則麵色蒼白,看起來驚魂未定。
白通快步走到溫輕麵前,望著他的眼睛,凝視片刻,鬆了口氣:“沒事就好,進去說。”
三人走進白通的臥室,白通給每個人都倒了杯熱水。
李景景捧著水杯,蒼白著臉說:“媽的,我在裡麵看見了一群黑老鼠,有幾隻身體都爛了,還在那邊嘰嘰嘰。”
她小口小口喝著水,嫌惡地說:“實在太惡心了,差點就被洗腦了。”
白通垂下眼,淡淡地說:“我看到了以前的事情。”
他沒有細說,溫輕和李景景也沒有追問下去。
溫輕正要開口,李景景連忙對他說:“彆彆彆,你不用說了,彆再想那些惡不拉幾的事情,我就隻是想吐槽一下。”
溫輕朝她笑了笑:“我沒有看見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實話實說:“我在裡麵睡著了,做了個夢,但是醒來記不太清了。”
“係統說是因為白天大祭司給我喝的東西。”
李景景愣了下,隨即說:“是那個藤蔓的汁嗎?”
“要不我們明天去偷點來?”
見她興衝衝的模樣,白通皺了皺眉,嚴肅地說:“主動去搶和被動得到的不一定是同一樣東西。”
“有道理,”李景景歎了口氣,“算了算了,先睡覺吧。”
溫輕放下水杯,剛站起來,便聽見白通說:“溫輕,今天要不要睡我這兒?”
溫輕怔了下。
“宵禁目前看來隻針對寢室樓外,晚上也沒有老師查房,”白通半闔著眸子,解釋道,“而且我不太放心奧茲。”
李景景腳步一頓,也想起來被關禁閉前發生的事情,她不爽地說:“奧茲這深井冰,違反校規就違反校規,乾嘛突然帶上我們溫輕,敗壞我們溫輕名聲!”
溫輕抿了抿唇,小聲附和她:“他深井冰!”
白通又說:“你不放心的話,我去你們寢室客廳睡也可以。”
溫輕有些茫然:“為什麼不放心?”
他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在這裡睡就行了,”溫輕眨了眨眼,小聲說,“但是我想先洗個澡。”
李景景剛走到門口,聽見溫輕的話,停下腳步,扭頭對兩人說:“我也要一起睡。”
白通疑惑:“你不是一直一起睡的麼?”
李景景扯起嘴角:“我的意思是咱們睡一間。”
“我現在有點擔心寢室裡鬨老鼠,和咱們白哥睡一間比較有安全感。”
“你們彆把我當女的就行了。”
白通應了聲。
溫輕笑道:“那我和白通打地鋪,你睡床上。”
“那多不好意思,”嘴上是這樣說,李景景扭頭就笑嘻嘻地爬到床上,蓋上被子,對兩人說,“晚安。”
三人輪流洗漱,溫輕抱著毛巾,才慢吞吞想起來自己的衣服都在四樓寢室,白通的衣服對他來說又太大了些。
溫輕開口道:“我先去拿衣服。”
白通應道:“我陪你去。”
李景景立馬從床上坐起來:“我也去。”
走上四樓,推開門,406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
溫輕飛快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準備暫時都和白通一起住。
他剛關上寢室門,隔壁寢室的門噠的一聲,開了一條小縫。
門後站著幾個玩家,警惕地看著他們。
溫輕愣了下,對上其中一個矮個玩家的眼睛,對方立即關上了門。
李景景開口道:“快走吧,還能睡幾個小時。”
溫輕腳步頓了頓,偏頭看他們,問道:“我們是不是該把禁閉的事情告訴他們?”
李景景腳步一頓,朝著白通挑了挑眉:“白老師小課堂應該開課了。”
溫輕滿臉茫然,隻見白通無奈地看了自己一眼,轉身走向方才那名玩家的寢室門前。
李景景湊到溫輕耳邊,小聲說:“新人,好好學習白老師這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