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想到今日在那鋪子裡頭,聽著那位昔日對著父親畢恭畢敬的東家的話語,不免臉上就發燒起來,他雖然沒有很倨傲,也沒有趾高氣昂,但是話語裡透著一股子的不耐煩,“鈕大爺,如今令尊已經過世了,咱們這以前的關係就說不上話了,您過來,我不能空手讓您走,隻是其餘的話兒,今個我也要趁著這個時候還沒到過節,先說個清楚。”
“昔日是令尊照拂小老兒我不假,可令尊也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收的,這三節兩慶,我一概禮數都是到的,另外的孝敬也是不少,如今他不在了,我也沒必要多花銀子做彆的事兒,特彆是鈕大爺您,年歲也不小,須知道這空口白牙就想要拿銀子,在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人看來,這是決計不能的事兒,今個這話說開了,掰扯清楚了,也免得您還有什麼彆的念想。”
善保氣得發抖,他到底是少年人,說不出什麼重的話兒來,漲紅了臉末了還是說了一句,“你這話未免也太小瞧人了,難道我這日後就永遠都是如此,不得出頭嗎?”
福滿園的東家腆著大肚子,聽到善保這氣話,不禁微微一笑,眼角之中透露出來的鄙夷之色,恰好就讓善保給瞧見了,“那日後的事兒自然日後再說,鈕家公侯萬代也是說不準的,不過人都是如此,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若是鈕大爺日後發達了,有了出頭天,小老兒再來錦上添花,這才是正理啊,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想必鈕大爺也不至於為難小老兒這麼一個做小本生意的吧。”
話說的都不算難聽,可配合上那東家的語氣和表情,簡直讓善保有些抓狂,這樣複述下來,真真是好像又生受了那麼一番話似的,“實在是可恨!”善保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竟然就如此,我倒是不怪他看輕我,”善保自暴自棄的說道,“原本若是不能去鹹安宮讀書,隻怕是真的沒出息也就是了,隻是他竟然如此說我逝去的阿瑪,真的是可恨!”
金秀靜靜的聽完了善保的複述,又聽到善保如此說,不由得笑道,“福滿園的這個東家,隻怕是個傻子。”
“金姑娘,”善保奇道,“你為何如此說。”
“我聽到有句話,深覺有道理,鈕大爺,‘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不信一世褲穿窿。’”金秀笑道,“年老之人,已經毫無前途之可能,但少年人猶如明日之朝陽,變化無窮,他說這樣的話,就是落了下乘。”
“莫欺少年窮!”善保聽到這話,那驕傲又脆弱的自尊心頓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適才說一起賞月不過是隨口之言,可這會子聽到金秀如此說,倒是真的覺得金秀慧眼識人,頗有昔日紅拂女看中李靖夜奔來頭的巨眼英雄模樣,“這話可真的說的太好了!”
“鈕大爺讀書,又知道事理,日後自然是前途無限,如今雖然困頓,也不過是一時之事,隻需要未雨綢繆,預備好功課等藉此上升之用,這才是最要緊的,須知,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鈕大爺學好了本事,等到機會一出,即刻抓住,那麼自然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不在話下了。”
這些在金秀看來是心靈雞湯的話兒,還真的是沒人和善保說過,善保聽了真的驚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