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悅製止了周弘他們的靠近, 在熱心群眾的幫助下張六被壓製得動彈不得, 還有人報了警。路口有各種角度的監控,張六突然動手要傷唐秋悅這事, 有充足的證據。
唐秋悅隨便瞥了眼四周拿出自己手機拍的圍觀群眾, 有那麼點擔心她可能要火了, 但想來絕對不是冠以“最美XXX”的名頭,怎麼想都應該是……最胖外賣員吧?
不知猛獁象在哪裡暗中觀察, 唐秋悅也不敢跟周弘他們有太多的眼神交流,一直盯著張六看直到警察到來。
其中一個警察是個熟人,正是當初因錢賀在唐秋悅電腦上亂發帖子導致她被誤會而將她帶走的李警官。李警官像是沒見過唐秋悅,先問了問情況, 再問了唐秋悅幾個簡單的問題。
唐秋悅明白應該是周弘他們做出的布置,否則李警官一個網安支隊的成員, 怎麼會恰好來處理這事?看李警官光問問題,遲遲沒有提出要她一起去警局協助調查, 她就相當配合地說:“警官, 這山地車不是我的, 我先把車子放回去, 再去警局做筆錄吧。”
李警官果然立即點頭道:“行。”
此刻張六已經被銬起來丟到警車上, 唐秋悅之前通知了楊哥過來, 他也匆匆趕到了,本想問問李警官究竟怎麼回事, 卻被李警官一臉嚴肅地用官方話語給敷衍過去了。
楊哥把站點的電瓶車騎了回去, 唐秋悅慢悠悠跟在楊哥後麵騎車回去, 等回到站點將車放好,楊哥已經好奇地湊了過來。
唐秋悅一臉後怕:“楊哥,我看錯人了,那個張六就是個瘋子,我都沒有跟他說過話,他就要拿刀刺我!”
楊哥驚疑不定,一般人距離這樣嚴重的事件很遠,哪裡能想到居然會發生在身邊?
“真的啊?不會有什麼誤會吧?”楊哥吃驚道。
唐秋悅道:“還能有什麼誤會!刀都被警察作為證據拿走了,還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楊哥呆了好一會兒終於接受了這事,安慰道:“唉,你受驚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我先去下警局。”唐秋悅道。
她先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這才按照導航指示的去乘車。
在公交上,唐秋悅將剛才的事仔細想了想,對於那個猛獁象又有了新的認識。張六的身形跟網吧監控拍到的很相似,要麼那天去網吧的人就是受猛獁象指使的張六,要麼猛獁象故意找了張六來混淆視聽,讓彆人以為張六就是“猛獁象”。周弘說猛獁象反偵察意識很強確實沒有誇張,猛獁象安排了張六這一出,很可能是在試探她身邊有沒有警察,試探他是不是還沒有行動就被警察盯上了。
當時她雖然及時阻止了周弘,但也不知猛獁象是不是看出來了。
唐秋悅像是有些後怕地看著手機,實際上是在悄然觀察四周。
猛獁象這一試探,是為了他自身的隱秘性和安全性,然而也會對他造成一些限製。在張六被帶走之後,他與她最佳的接觸時間就是現在。即使張六本人什麼話都不說,在搜查中總能找到點什麼,跟之前的那起人質劫持事件聯係上,到時候警察會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他也就失去了接觸她的可能性。因此,在試探之後發現她並沒有警察盯著後,他應該就會稍稍放鬆警惕——因為又一次騙過了警察,搶在了警察前麵而感到得意。
如果一切順利,當時在那個路口她成功地騙過了猛獁象的話,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跟她在同一輛公交車上了。
一條微信進來,唐秋悅像是被嚇到似的四下看看。她的手機設置過,微信提示時隻會顯示有一條新微信,因此鎖屏時旁人看不到微信的發信人和內容。在確定沒人在附近能看到她的手機界麵後,她才打開微信,看到了周弘的信息。
周弘:我們的人跟你在一輛車上,你放心。
小唐:好的。
從李警官當時的表現,唐秋悅就知道周弘也想到了猛獁象的一些行為軌跡,因此才會讓李警官過來作為暗示。
唐秋悅低著頭微微露出一點笑來,周弘能這麼做,不正是對她的一種肯定麼?知道她足夠冷靜機智,才敢給這種暗示,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引猛獁象現身。
將手機放回包裡,唐秋悅也不去找究竟是誰跟上了車,反正肯定不是周弘。她默默地看著窗外,仿佛有些走神。
這時,車子到了下一站,不少人上車,人群慢慢擠到了唐秋悅身邊。她繼續看著窗戶,透過那隱約的倒影辨認她周圍的那些人。如果說猛獁象抓住這次機會來接觸她,那麼他應當是在她上公交的地方跟上來的,她上車後就往裡走,跟其他人拉開了距離,現在往她身邊擠的,不是猛獁象,就是周弘的同事。
此刻唐秋悅心中隻有躍躍欲試的興奮而沒有絲毫恐懼,她斷定猛獁象抓住這唯一的一次接觸機會後隻會建立跟她的聯係,而不會傷害她。
身後有人在擠自己,唐秋悅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察覺到有人似乎往她口袋裡塞了什麼,她一把抓住那來不及退走的手,同時另一隻手塞到了褲子口袋裡——她又摸到了一張紙條。
唐秋悅沒有把紙條拿出來,而是看向她所抓住的那隻手的主人。
這個人比唐秋悅矮上一些,戴著頂帽子,大概三十來歲,麵色黝黑,在唐秋悅看向他時,他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倒打一耙,反口誣陷道:“怎麼有你這種女人,還抓著我的手要我摸你!”
今天的唐秋悅依然是一百六十斤,穿著長袖襯衫和闊腿褲,這一身打扮是給她加了幾分,不過畢竟體重在那裡,不少人從背麵看到她的體型時對她的觀感就會下意識地差,又有那男人先聲奪人,總有人相信真的是她先動的手。
車子恰好到站,如果唐秋悅是個包子,這會兒可能已經嚇得縮回手,而這個男人便正好在停車的那刻鑽下車跑了——顯然,塞紙條的時機,也是他計算好的。
麵對其他人怪異的目光,唐秋悅反而死死抓著這個男人的手哽咽道:“明明是你猥褻我!”她四下裡看看,滿臉的無助,“誰來幫我帶他回警局?”
車上有周弘的同事,唐秋悅這話,便是在給對方打暗號。至於圍觀人群?能不能遇上見義勇為的,有時候是看運氣的,她倒是不怎麼指望了。
聽到唐秋悅的話,被她抓住的男人忽然眉頭一皺,手上狠狠甩動,男女體力上的差異讓他成功甩脫,身子一轉就要向車門鑽去。
然而,他的肩膀卻被兩個滿臉正氣的男人按住了,再也掙脫不得。
“還想跑?跟我去警局!”其中一人朗聲道。
唐秋悅心裡一鬆,連忙說:“我也一起去!”
四人下了車,公交載著不少還有些懵的乘客繼續前進,唐秋悅看向扭著猛獁象的兩人,微微一笑:“二位辛苦了。”
周弘的同事之一笑道:“還是唐小姐厲害。”
另一人狠狠拍了拍猛獁象的腦袋,多問了一句:“確定是這個人嗎?”
唐秋悅從口袋裡摸出那張紙條,看到了那上麵的字:怕你家人出事的話,就打這個電話:159XXXXXXXX。落款:猛獁象。
她抬頭笑了笑:“是他,猛獁象。”
公交車上那麼多人,唐秋悅也怕猛獁象破罐破摔傷到了彆人,因此故意說他是色狼,給他一個這不過是小事他的秘密還沒有曝光的假象,讓他不至於來個“同歸於儘”。
原本還一臉冷靜的男人在聽到唐秋悅幾人的對話之後臉色便變了,登時拚命掙紮起來,抓著他的二人死死按住他,又凶狠地訓斥,讓他老實點。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終於放棄掙紮,低著頭不吭聲。
這時兩輛車開了過來,其中一輛車上下來了周弘,在得到兩個扭著猛獁象的同事的確認後,利落地給猛獁象戴上手銬,隨即將他交給同事押上車子。
“唐小姐,還請你再跟我們回市局,還有一些事需要你配合。”周弘對唐秋悅道,不像往常一樣嚴肅,嘴角帶著些許笑容。
唐秋悅自然很樂意,這次她可不是作為犯罪嫌疑人被帶走呢。猛獁象上了另一輛車,唐秋悅跟周弘一起坐在後座。
副駕上坐的是早上監視唐秋悅這邊時跟周弘搭檔的同事,回過頭來跟唐秋悅開玩笑:“唐小姐,你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啊!周隊布置任務時我還擔心你配合不了呢,沒想到你這是連附加題都答對了!”
唐秋悅謙虛地笑笑:“過獎了,我這完全是碰巧。”
她的謙虛是假的,開心是真的,遙想當年,她被關在審訊室裡,周弘苦口婆心地規勸她,希望她迷途知返,而現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的同事誇她是好市民……
周弘咳了一聲,他的同事對唐秋悅笑了笑,轉過頭去看前麵。
唐秋悅看向周弘。
周弘正色道:“唐小姐,這次的抓捕行動將你置於危險之中,是我的失責,很抱歉。”
唐秋悅一直就知道周弘很正派,他對於所有涉案對象,都有一顆包容憐憫之心,倒不是說他會覺得罪犯可憐,而是在犯罪嫌疑人受該得的懲罰之外,他會給予對方足夠的尊重。這次要不是事關重大,猛獁象太過狡猾一不小心就會溜走,抓捕他的機會實在是太過難得,他恐怕也不會讓唐秋悅直接卷入其中——唐秋悅打翻張六那會兒,他要是沒聽唐秋悅的而是直接上前,以猛獁象的機敏,便會放棄唐秋悅這個對象,而另尋他人,到時茫茫人海,上哪兒去找這麼一個反偵察能力極強且一切信息都是未知的“隱形人”?
“周隊長,您這就說得不對了。要是猛獁象一直沒抓到,我就會一直提心吊膽。即使他今天被嚇退不敢接近我,可你們又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以後萬一他再來,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唐秋悅誠懇地說道。
沒等周弘回話,他的同事就說:“說得好!周隊,你就彆自責了,我覺得唐小姐說得有道理。”
周弘瞥了同事一眼,眉心蹙起:“不管怎麼說,把你牽扯進來本是不應該的。”
唐秋悅有種想為周弘抹平眉間皺紋的衝動,是不是他這樣的職業,注定要考慮太多?
唐秋悅沉吟片刻道:“既然周隊覺得虧欠我的話,不如送我一個見義勇為獎?”她靦腆地笑笑,“我還從沒有得過這種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