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玉藻前東西是怎麼來的,他大概隻會回答到‘在街上走了走就有人送了’這種程度。至於是誰送的, 什麼情況下送的, 送了多少。就不能指望他記得了。
誰會在乎微不足道的螻蟻呢?
既不是他強迫, 也沒有什麼承諾與否。他隻是單純的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逛了逛’, 感受了一下現代人類的社會而已。那些人就自己把東西奉上來了。
從現世的那一天起, 他就一直棲息在人類社會當中。
雖然他是被立香召喚的,但老實說, 他對立香的感情並沒有他‘暫借’的靈基的原主那麼強烈,出自於他本身的好感,更多的隻是出於‘這孩子跟安倍晴明有點相似,有他喜歡的特質’這種程度。
充其量再多一個長輩看自己家傻孩子的一點不放心。
但也隻有一點點而已。
因此在八岐大蛇又一次被打敗之後, 他沒有太多不舍的就先離開了。那個狀態下,他對人類社會的好奇要大於對立香的關注。
畢竟在場那麼多人,總不會讓她出事。
比起自己,那些同她有關係的人對她的關心程度當然更高。
所以他沒什麼負擔的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到了燈紅酒綠的城市中心。
他對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人類社會感到陌生, 但也沒有那麼陌生。畢竟不管時代怎麼變, 一些事情都是共同的。
比如燈紅酒綠的地方一定是人類活動最集中的地方。而能在這裡活動的‘客人’,大多不會是需要為了生計而奔波的類型。
厭惡人類,卻又無比了解人類的玉藻前在這樣的地方如魚得水的行走著。他或許對這個世界不夠了解,但卻對人類有足夠的了解,因此無論麵對怎樣的人,都不會露怯, 也沒有人識彆出自己‘非人’的身份。
他如同千年前一樣享受著奢華。
現代人類的娛樂無疑比過去多得多——人類作死的方法也多了很多。然而越是繁花似錦的地方, 背後就越是容易藏汙納垢。因此在發現除了新東西變多了之外, 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值得在意的地方了之後,他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了那些他根本不記得名字的人類,回來找在他心中更可愛的立香了。
雖然還是會找些樂子打發時間,不過目的卻更多的轉移到了要給立香找點好東西上。再怎麼說他也是個長輩。無論是出於對她本人的喜愛,還是作為長輩應有的職責。他都有義務看顧他,指導她,並為她提供最好的資源。
力量方麵先不說。畢竟現代社會要遠比過去安全得多。生活在都市的鋼鐵叢林中,不用和天災抗爭,也不用從妖魔的爪牙下求生。就算有敵人,也隻是同為人類這個種族的其他人。這對占據了群體中絕大多數部分的‘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非常安逸的生存環境了。
但是對於立香過的這麼質樸、粗糙這點……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理所當然的看下去了。
房子雖然小,但好歹是獨門獨院他就不說什麼了。沒有人類侍從或者式神的服侍,看在現代社會已經變得這麼方便的情況他也勉強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話雖如此,他其實還是對立香的父母頗有微詞的。
想鍛煉孩子的自立能力固然沒有錯,但如果把時間都放在這種無謂的雜事上,不是本末倒置麼?
在玉藻前看來。
有能力的人,就應該把精力花費在更大,更重要的層麵上,而不是生活上隨便一點小事都事必躬親。
擁有力量的高貴少女。應該有更優質,也更高雅的生活方式。
至少對自己,要更加精心細致。
麵對玉藻前的關心,立香隻覺得自己有點……力不從心。
她想說自己並不是玉藻前認知中的高貴少女,也不是像安倍晴明那樣厲害的人物。她確實有些不同之處,但總的來說也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而且她家的情況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啦。
每每看到玉藻前那微妙憐憫疼惜,好像她受了苦一樣的眼神,立香就想替養父養母叫屈。他們對自己真的已經很好了。
隻是跟玉藻前心目中‘好’的標準不一樣而已。
不,應該問……到底怎樣的標準,在你心目中才算是好啊。
玉藻前正在幫立香梳頭。
儘管少女的頭發長度才剛剛過肩膀而已,但玉藻前還是梳的非常認真。
一下又一下,一下接一下。
細心的,在不弄痛少女的情況下梳開打劫的頭發,然後用立香不認識也沒搞懂具體作用的護發產品對她的頭發做保養。
少女原本稍微有些毛躁的頭發,在這一次又一次的精心打理中變得順滑又有光澤,就算因為發色太過鮮豔而不甚明顯,但無論是視覺上還是觸覺上,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個等級。
就連立香自己,有時候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去摸一摸自己的頭發。享受那如同電視廣告中展現出的順滑手感。
離開頭發之後,手指尖上甚至還會有淡淡的香氣。
是立香十幾年來都不曾想過的精致了。
“怎麼了?”注意到立香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呆,玉藻前語氣慵懶的問道。“有什麼不對?”
“沒……就是,覺得你好像很熟練?”
難道千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是女裝大佬精致起來就沒女孩子們什麼事兒了嘛?
“我好歹也是有過一雙兒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