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遮蔽了天地。雖然立香站在高處, 視野也是隻有一片白茫。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在這一瞬都消失了。
結束了麼?
還是還在繼續?
應該是還差一點吧。
雖然無法理解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但作為(臨時的)空間掌控這空間內發生的事情她多少還是有些感應的。
心底隱隱充斥著‘似乎還欠缺了一點點’的感覺。
就好像一塊完整的拚圖還差了一塊, 正在複位的魔方還差最後一擰。
“真沒想到, 老夫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跟你相見。”
陌生,但又好像在哪兒聽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旁。
身上的疼痛和過量的魔力衝擊讓立香的五感遲鈍了許多。花了比往常更多的時間才理解了話中的含義。
哥哥?
不對, emiya?
……也不是。
她吃力的偏了偏頭, 模糊的紅色身影出現在視線當中。
她看到了朦朧但熟悉的五官,心裡瞬間閃過兩個人選,卻都又在下一刻否定了。雖然裝扮看起來還是emiya,但是有些微的不同。
儘管很像。但並不是這兩個她熟悉的人。而是有著相似容貌, 或者相似特點的另外的人。
emmmm……或者說是emiya也進行了夢幻召喚?應該不會有這種操作吧……?
“雖然不是討厭再見, 不過會用到我這個沒什麼用的老頭子, 還是挺出乎意料的。”看起來年輕, 一開口卻是老爺爺語氣的男人說著, 伸手在立香的頭上揉了一把, “罷了,叫老夫出來, 也隻能是為了那一刀了吧。”
死後姑且不提,生前的自己還真是沒有想過,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執拗追求的這一刃, 竟然真的能排上用場。
儘管到了這個年紀早就不那麼在乎虛名了。但是作為一個刀匠, 這恐怕是比怎樣的讚譽都更真實, 也更和心意的總結了吧。
自己窮儘一生所追求之物, 並非荒謬,並非虛幻,實乃有朝一日,可以為後人開拓前進的道路。
作為一個打鐵的,一個三五行就能說完一生的刀匠,能有這樣的結果,還有什麼不滿呢?
他的手從立香的頭頂移開,人也走到了立香前麵,迎著茫茫的白光。從虛空中抽出通體鮮紅的刀。
刀出鞘的聲音清脆而明亮,就好像刀本身也在為自己能夠派上用場而感到喜悅。
“不用緊張,就像曾經你見證過的那樣。”
“作為人類而言或許隻是一個不出彩的糟老頭子,但作為刀匠……唯獨隻有這一點,老夫還是有點信心的。”
“畢竟吾人生之一切,皆是為到達此刀而存——此乃斬斷姻緣、斬斷宿業之刃!”
刀,帶著像是燎天的業火一般的紅色,筆直的向前劈去。
鮮豔的,濃烈的紅色直衝向遠方,仿佛連光線和空間都一同撕裂。以猩紅的刀光為中心,充斥著整個視野的光芒裂開成兩半,開始像被侵蝕了一般逐漸淡去。
儘管立香並沒能看到那把刀的真身,但作為掌控、維持著這決戰的舞台的人,她確實感到了有什麼被劈中之後發出的破裂聲。
所斬之物並非實體,但比砍中了實體還要更加乾脆,仿佛呼吸都清爽了幾分。
白光之後,紅色的光芒也漸漸消退紅光的邊緣散出了零星的金屑,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奇跡出現前朦朧的泡影。
然後,天空出現了。
不是被烏雲掩蓋,仿佛要坍塌下來一樣的昏暗,而是一碧如洗的藍天。
湛藍的天空帶著剔透的光芒,驅散了黑暗。
明明比起先前的白光,藍天一點都不刺眼,但眼睛卻不自覺的酸澀了起來。
當一切散去,藍天白雲,還有明亮又溫暖的太陽重新回歸了世界。
夏日的陽光熱烈到會刺痛皮膚。
曾經覆蓋世界的大雪,還有河流般衝刷著城市的黑色河流都不見了。
“我們……贏了麼?”
還沒從剛剛激烈的戰鬥中回過神裡的伊莉雅茫然的環顧四周。
其實她也不知道究竟戰鬥了多久,隻是麻木的,慣性的一遍又一遍的釋放著技能,打倒麵前的每一個敵人。
“……贏了吧,大概。”
克洛伊也一身的狼狽,衣服的下擺帶著割裂或者融化的痕跡,破破爛爛的好像用了很久的抹布。
“呼、呼呼……”
同她們並肩作戰的美遊則是累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也一樣幾乎,除了戰鬥之外什麼都顧不上。
……好在現在看來,戰鬥已經結束了?
應該是,結束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她們突然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正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那是一個穿著淺棕色製服的少年。
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還帶著一副文質彬彬的黑框眼鏡。
看起來就像是校園故事裡那種,可以喚起少女萌動春心的帥氣優等生。
伊莉雅和克洛伊並不知道他的身份,然而在他身上吃到了一些苦頭的美遊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朱利安恩茲華茲。
他正是這一代恩茲華茲家的家主。
其實就美遊看來,他倒也沒有虐待自己,但是自己之所以會回來這個世界,之所以被關在恩茲華茲的城堡中,卻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因此她很難對這個人有好感。
美遊衝到了伊莉雅身前,敵視著麵前的少年。
不過此時站在這裡的朱利安卻是十分平靜……或許他這一生,都不曾這麼平靜輕鬆過。
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是大流士恩茲華茲,還是壓在他身上的大流士家的悲願,此時此刻,都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
換言之——他,終於可以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