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禾靜靜地聽著他師父的敘述,一雙眉毛緩緩放平了:“這麼說,他們是想爭功?”
“爭功也說不上,準確說,應該是‘將功贖罪’吧!”林白衣晃晃頭,“再多的,和你說了也沒有用,你隻要知道,他們是想分一杯羹而已,隻要把握好度,他們就是你們隨時可以利用的助手……嗯,當成外掛也成!反正是有百利而無害!”
“原來如此。”韓子禾點點頭。
“不過,你要是不想用他們的話,敬而遠之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無外乎是——不必得罪他們。
這點道理韓子禾懂,隻身在外,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強。
“當然,他們就算心有不滿,礙於身份,也不會做什麼不應該做的動作,除非他們不想要公職身份啦!”林白衣這人也是矛盾,一方麵諄諄囑咐小徒弟,生怕她因為有任何忽視而虧;另一方麵卻又不想她忍氣吞聲……仔細想想,他都不知道改怎麼選擇。
“好,我懂啦。”韓子禾沒想太多,她師父說著,她就應著,有道理的聽,若認為沒道理,隻管一耳進一耳出……所以顯得很乖巧隨和。
雖然林白衣知道他徒弟心裡怎麼想的,卻也不在意,畢竟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彆看他好像總是很喜歡和他師父對著乾,但是他也是講道理的人,當初他這麼對自己師父,現在自己徒弟有樣學樣,也這麼對付他……很公平是不是?
當然,等到諸事完結,他也像他師父收拾他一樣的收拾小徒弟,小徒弟她應該也沒有怨言才是,畢竟,還是那句話——很公平啊!
想到這兒,林白衣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韓子禾沒有注意到,但展羽卻是看見啦。
小家夥不由自主哆嗦一下,要不是這林白衣在場,它一定會用兩隻翅膀交錯著乎擼它那健壯的軀體,呼~~禾禾她師父看起來,咋這麼嚇人呢?
“這次見麵之後,恐怕為師和你暫時見不到麵了。”林白衣慢飲了一杯茶水,這才慢聲道,“所以有幾件事情,為師在這裡先囑咐你一番。”
“您說。”見師父難得表現出這麼正經的樣子,作為弟子的韓子禾,當然不能拆台,趕緊拿起水壺將她師父喝空的水杯續上茶,這才雙手放在腿上,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她這樣乖巧,不僅讓林白衣感到受用,就連展羽都被她給嚇到——好家夥,這是怎麼意思?該不會是要發大招吧?
師徒倆誰都沒有分注意力到展羽身上,做師父的說:“這次為師撤離,不僅僅是為師一人撤離,原先安排在各處的分部,裡麵的人事也會有所更迭。”
做徒弟的聽著連連點頭。
“還是那句話,你既然不想參與師門管理建設,那麼有些事情,為師就不與你多說,你也不用好奇……這其中的道理,就不用為師我掰開了揉碎了說給你聽了吧?”
“當然不用。”韓子禾搖搖頭。
本來就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她又不傻,怎麼可能裝傻充愣再問一遍,那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很好。”對於“小徒弟特彆讓他省心”這點,林白衣很滿意。
“反正,你隻需要知道,為師走後,咱們的師門就要開始全麵收縮的計劃了。”
“全麵收縮計劃?”韓子禾怔了怔,不過很快釋然。
也是,既然打算“落葉歸根”了,那麼很多事情的確要早做打算。
正所謂未雨綢繆,正所謂防患於未然,反正回到祖地,很多事情就不像之前那麼隨心所欲了,要不怎麼說有得必有失呢!就是這個道理,權看平衡利弊之後,怎麼選擇了。
“收縮也挺好的,正好專心師門發展了。”
林白衣也點頭:“正是這個話……說起來,你清源師伯他那一係之所以後繼無人,說起來也蓋因漂泊在外心浮躁了。”
這話韓子禾沒有接,因為她不太讚同這點——啥叫心浮躁了?傳承中斷了,想要續上豈是容易的事情?說起來陌門幾經遷徙到現在,很多傳承接不上,說句必然也不是很過分。
“等師門回歸之事安生下來,為師可能要閉關了。”林白衣才不管小徒弟讚不讚同呢,畢竟不是他們那一係的事情,他又不是暴君,沒有必要強按著徒弟的腦袋讓她的想法歸順。
“閉關?”這可真是新鮮!韓子禾記得,她之前聽師祖感歎過,說是她師父這輩子就沒有正正經經閉關過的。
“您怎麼想的?”
林白衣:“……”
他看著麵前這個表情和他師父如出一轍的徒弟,他聽著她用和他師父如出一轍的語氣,深深地吸口氣——哎呀呀,好生氣哦!真的很想打人!
當然,自詡懂文明講禮貌、打算繼續樹新風的林白衣,不可能粗暴的對待自己徒弟的,雖然他擱心裡已經舉起了拳頭。
“為師不打算再這麼悠閒下去了,不可以?”林白衣翻白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師,向來孤家寡人一個,天倫之樂也就是幾個孩子在身邊時體會體會,終究不能長久,既然這樣,還不如潛心研究師門學問,說不定有朝一日能夠將所有庫存秘笈中失散的內容彌補出來呢!真這樣的話,為師也算對得起這麼久以來,你師祖對為師的諄諄教導……也算彌補為師將你師祖氣得跳腳的叛逆啦!”
怹這麼一說,韓子禾恍然記起來,她師祖跟她曾經說過,她師父其實是師門中最最有天賦的弟子了,甚至比怹兄長林清源的天賦還要高上一籌,隻是怹生性活潑好動,不是可以穩下心做學問、修煉的人,所以才會蹉跎至今,沒看出有什麼作為來。
“乖徒弟,你師祖一定跟你說過,為師這輩子差不多算是蹉跎著、渾渾噩噩混過來的吧?”
韓子禾:“……”
當然說過啦!
隻是,作為師父,您老人家這麼問自己的徒弟,做徒弟的她,怎麼好承認呢!雖然知道應該耿直的點點頭,但是……不好意思啊!
“你不說也沒事,反正為師已經將你師祖看得透透的,怹不跟你懟為師兩句,都對不起怹是為師師父的身份呢!”雖然韓子禾不好意思,但是林白衣卻混不在意,擺擺手,笑道,“不過,到底是一片憐惜弟子之心,為師理解、諒解、並且領情。”
韓子禾繼續麵無表情:“……”
回想起之前和師祖怹老人家的對話,仔細回憶當時人家臉上的表情,韓子禾心說,她可沒有發現師祖老人家臉上有什麼憐惜之情,要真要說用個詞來形容怹當時對她師父的想法,那隻有“嫌棄”這個詞再適合不過了!
師祖怹老人家當時明明表現得恨不得將怹自己這個關門弟子收回重塑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