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運讓小王擀麵條,她用碗攪一點麵,給倆孩子做死麵餅。
張躍民不由地想起十三年前,他們家擀麵條做麵餅蒸饅頭乃常態。偶爾買一次,或煮一次掛麵。而今,正好相反。
張躍民忍不住說:“以後你倆要是不再乾家政,隻是賣手擀麵,也比打工賺得多。”
“這能賺幾個錢。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小王不以為意。
張躍民:“在你老家賺不了幾個錢。你老家一來有錢人少,二來稀罕掛麵。帝都有錢人九零年左右就開始吃掛麵。早吃膩了。他們倒是可以請保姆做。可這東西得和麵,然後擀,再煮。速度再快也得三十四分鐘。加上吃飯的時間,一頓飯要一個多小時。那些有錢人可沒空等飯做好。所以想吃隻能去手擀麵店。”
小王看梁好運,因為她也是有錢人之一。
梁好運失笑:“我跟張老師說的有錢人不一樣。一來我自己當老板,二來我不需要到處談生意。隻要在配方上花心思就行了。張老師說的有錢人,更多是指金領。”
“白領吧?”小孫問。
梁好運:“白領是寫字樓裡的普通上班族。金領是拿著高薪的那些人。比如搞金融的,公司高管這類。他們工資高,工作也忙,經常早上一頓,晚上一頓。有可能一天一頓還是夜裡。”
小王忍不住問:“那身體受得了?”
“受不了啊。所以很多高管都有胃病。有的是飲食不規律,有的是經常喝酒。”梁好運說著說發現扯遠了,“掀開鍋蓋。”
梁好運也沒用擀麵杖。麵團扯開,像披薩餅似的,放在燉菜上麵。十多分鐘,薄薄的死麵餅就差不多了。
張躍民給張爺爺打電話。老人家回來正好開飯。
倆孩子看著被鍋氣熏得油汪汪且薄的透亮的麵餅,高興的手舞足蹈。二丫頭更是伸出一根指頭,“媽媽,我要吃一大半。”
“哥哥吃什麼?”梁好運不待她開口又問,“爸爸呢?”
要是以往,小孩一定說,下次做了再給爸爸。然而今日不同往日,小孩猶豫片刻,道:“那我要這麼大吧。”在麵餅上比一下,正好三分之一。
梁好運扯的這個麵餅大,小孩又吃了半塊披薩,等一下再吃點肉,三分之一她也吃不完。
梁好運給她撕一小塊,剩餘的放饃筐裡,“吃完再拿。我不吃你的。”
小孩摟到自個身邊才放心。
梁好運無語:“你像誰啊?我和你爸小時候也不像你這樣。”
“我是爸爸媽媽的小孩。”二丫頭咬一口餅,看看爸爸和媽媽:“一人像一點。”
梁好運:“那你還真會長。”
小孩使勁點一下頭,是的。
梁好運的呼吸驟停。
張躍民遞給她一塊披薩:“吃飯吧。都有點涼了。”
梁好運接過去問:“爺爺要不要?”
張爺爺想吃,隻是披薩邊緣太硬,他擔心把牙累掉了:“我吃麵就好了。今天的這個肉好吃。”筷子輕輕一撥,骨肉分離,飄出濃鬱的肉香。
張躍民咽口口水:“還是家裡的菜好吃。”
“爸爸,吃!”大小子給他夾一塊排骨。
張躍民愣住,反應過來就看梁好運,眼中儘是難以置信。
“沒想到吧。你兒子什麼不懂?平時哭鬨都是裝的。”梁好運瞥一眼小孩。
大小子避開媽媽的視線啃死麵餅,仿佛剛剛夾菜的不是他似的。
張躍民好笑:“張運運,還不不好意思呢?”
小孩看一眼爸爸,仿佛在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然後又啃一口麵餅。
張躍民也給他挑一塊排骨。
小孩咧嘴笑了。
“爸爸,我的。”小丫頭把碗推過去。
張家的飯桌是張爺爺坐北,兩個保姆在南,梁好運和張躍民分彆坐在東和西。倆孩子一個跟媽媽一個跟爸爸。不過今兒例外,倆孩子一左一右在張躍民兩側。
張躍民又給她夾一塊,小丫頭很欠揍的衝媽媽晃一下,仿佛說,你看,爸爸給我夾的,就不給你吃。
饒是梁好運輕易不打孩子都想揍她。
梁好運:“我勸你彆作。媽媽的忍耐是有限的。”
小孩的身體倒向爸爸。
張躍民:“不聽話,爸爸可就生氣了。”
小孩立馬乖乖坐好。
梁好運的手頓時癢癢的難受。以免毀了這頓飯,梁好運來個眼不見為淨。
飯畢,張躍民把倆孩子哄睡著,就去臥室找梁好運。
梁好運坐在外間的單人沙發上,手裡還拿著一張請柬,正是李霽送來的那張。
張躍民:“想好給他買什麼樣的禮物了?”
“他要實在點,就給他來點實在的。”
張躍民幸災樂禍:“那我大舅能打斷他的腿。再說了,他結婚我們實在點,回頭運運和好好結婚,算了,不知道哪輩子呢。”
梁好運讚同:“就你兒子和女兒的德行,三十歲有人要就不錯了。到那時候說不定你我都不在了。操這份心乾嘛。”
“也是。”張躍民點一下頭,拉上窗簾。
梁好運想踹他:“光天化日,你給我離遠點。”
“我乾什麼了?”張躍民很嫌棄地瞥她一眼,“整天瞎想什麼。滿腦子黃色廢料。”
梁好運起身。
張躍民趕緊跳床上,“我睡覺,離我遠點。”
梁好運跟進去,朝他腰上擰。痛的張躍民跳腳求饒,梁好運才放開。
“謀殺親夫!?”
梁好運點頭。
張躍民抬起手:“信不信我一巴掌拍的你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那你就試試。”梁好運笑看著他。
張躍民不敢,更不舍得,“說正經的,多少合適?”
“四個八。”梁好運想了想,“其實五個八,六個八也行。隻是我總覺得咱們給五個八,大舅真能打斷他的腿。給六個八,大舅能要李霽的小命。”
張躍民也想過,“有可能。再說了,你給李霽也不敢收。對了,回頭問問大表姐,咱們跟她一樣好了。”
梁好運把手機遞給他。
張躍民打給他表姐,結果接電話的人是楚兜兜。張躍民還以為聽錯了,“兜兜?”
“表舅?怎麼是你?”
張躍民:“我和你舅母在一塊。小舅去你們家了吧?”
“對,來給我們送請柬。我媽媽剛剛還和我爸說小舅,不聲不響把證領了——”
張躍民忙喊停:“不聲不響?你姥姥姥爺不知道?”
“我姥爺知道他們先領證再舉行婚禮,不知道他們前天把證領了。我媽剛剛還說我,我要是敢跟小舅學,打斷我的腿。對了,表舅,找我媽有事啊?”
張躍民:“你媽在旁邊?問你媽準備給多少禮金。”
“我媽說了,一分不給。”
張躍民道:“那我們也一分不給。”
“不給!”
大表姐的聲音突然傳進來,張躍民嚇了一跳。回過神道:“彆說氣話。好運打算回頭給他湊個吉利數。”
“多少?”大表姐知道梁好運就在旁邊,否則剛剛也不會把手機從兒子手上奪回來。
張躍民:“四個八。你覺得呢?”
“我覺得多了。我一年工資也不過這麼多。”
張躍民心說,誰信啊。
“你工資低,獎金多。福利待遇也好,一年到頭不用買米和油。好運說,我們隨你們也行。”
最小的弟弟,李家這一輩也就李霽沒結婚。
大表姐無需擔心給小弟多,回頭表弟堂弟那邊也不能少太多,便說:“也行。掛了?”
“等等,等等。”楚兜兜奪走手機就跑。
大表姐趕忙提醒:“你表舅剛從學校回來,沒空——”
“不讓表舅來接我。我跟表舅說點事。”少年躲到他房間裡,小聲說:“表舅,我爸升官了。”
張躍民驚了一下:“什麼時候?”
“就——還沒公示。我偷偷聽我爸媽說的。他們連我小舅都沒講。”
這就難怪了。
這麼大事,李霽知道的話,不可能不說。
張躍民:“西城區書記?”
“不是。”
張躍民想問,怎麼不是。到嘴邊不敢信地問:“進市政府了?”
“對!不出意外是副市長。好像因為空出來兩個,我爸才能上去。我爸終於不再是個小小的區長了。”楚兜兜說出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仿佛在說,可愁死我了,我爸終於出息點。
張躍民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事你知道就好,彆顯擺。”
“我知道。升上去也不等於坐穩。聽我爸爸說,之前那個市長以前也沒犯大錯,就因為‘非典’被下放了。再說了,我爸上麵還有書記和市長呢。”楚兜兜說著,又忍不住歎口氣,“以後同學問我爸乾啥的,我總算可以說實話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