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裡,在吃飯時間,季海衡狀似無意地提起學校繳費問題,季母笑著說早已經準備好了,還為他夾了幾道菜,本來還漫不經心看報紙的季父瞬間就豎起了耳朵。
當天晚上,一個影子鬼鬼祟祟地在客廳裡摸索著,掂量了一下花瓶,又開了幾個抽屜,左右尋找了一番沒找到家夥。這時候,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冷不防地嚇了他一跳。
“爸爸,你在乾嘛?”黑暗中少年的眼睛亮得可怕,黑白分明的眼睛微眯著,像是洞悉了一切,倚著房門,少年似笑非笑地說道,“不會是在找這個吧?”
季父定睛一看,少年修長的手指夾著的不正是他苦找良久的信封,滿滿當當,像是塞滿了不少錢。季懷生當然知道,那鼓鼓的信封裡不僅有下學年的學費,還有給孩子的零花。
這婆娘對自己孩子倒那麼大方,他不屑地冷笑。
自從這臭小子上次考了個全班第二,自家那婆娘高興慘了,逢人必提自己寶貝兒子,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大早上擺個攤都是笑容滿麵的,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心情好一樣,看了有夠礙眼。
如果這孩子被踢出重點班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拿這份錢了,何苦要大晚上偷偷拿?不過這死孩子是故意的吧,估計傍晚那時候早已經知道他要乾嘛了,甚至剛才那會兒估計還待在一邊看他東摸西摸,欣賞夠了他到處找東西的樣子才說話。
果然欠教訓,男人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爸爸,你拿這份錢要乾嘛?”少年狀似無辜地問,“不會是給那個坐台的阿姨吧?我上次路過的時候看到你給她買香水了呢......”
話還沒說完,惱羞成怒的季父就一巴掌扇了過去,少年像是猝不及防的樣子,一下子被扇到一邊,瘦削的身子狠狠撞上了房門,重重的響聲驚醒了房間裡的人。
“怎麼了?”季母驚疑未定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還有窸窸窣窣穿拖鞋的聲音,季父知道事情不妙,反正錢已經到手了,但他又不想輕易饒過那欠揍的小子,於是他表情陰狠地盯了眼癱坐在地的少年,上前去又狠狠地踹了少年肚子一
腳才拍門而出。
“你在乾嘛!?”一開門正好目睹了丈夫踹人這幕的季母失聲尖叫,得到的回答卻是對方毫不留情地拍門而出。
客廳的吵鬨聲驚醒了熟睡的季母,生性善良的女人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會半夜起來偷錢,被孩子抓到了甚至還施暴,不過那空蕩蕩的信封尖銳地提醒她!
傍晚的時候,她還開玩笑似的在信封上麵寫了對兒子鼓勵的話,還有對班主任的真誠感謝。現在一切都沒了,信封裡麵一張錢都沒有了,一切就像是諷刺,附中的學費不少,這幾天籌不夠錢的話,想到兒子接下來的命運,季母眼前一片發黑。
看了看孩子紅腫的臉頰和含著淚光的眼眸,悲辛交集的女人失聲痛哭。
第二天,班花代美欣帶著甜甜的微笑,一個一個去收班費,一個個寫了名字,來到季海衡桌子前的時候,看少年沒有動作,班花的笑容僵了一下,“怎麼了?沒帶嗎?”
從池毓雲的角度,他看到少年破了皮的嘴角和略有些低沉的樣子,他心裡感覺有點奇怪,用筆捅了捅對方,“喂,你怎麼了?”又看了看還站著的班花,體貼地說:“要不我先借你錢。”
結果收獲了少年淡淡的搖頭,他也隻得撓撓頭作罷了,他知道少年昨天肯定發生了什麼,一臉被打的痕跡。
作為一個出色的間諜,他馬上就給自家小叔打電話彙報了,雖然他知道少年其實並不想讓人插手,但他還是想告訴自家小叔。
在辦公室裡清點著人頭的王老師,點到‘季海衡’這名字的時候,歎息了良久,這孩子家境他還是比較清楚的,這時候沒交錢,怕接下來也不會有了,可惜了那麼好學習的苗子。
剛可惜完,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聽著電話裡的吩咐,王老師都呆了。
教室裡,那快高到腦袋的書本都遮不住少年頹唐的氣息,那皮膚白皙,更是把臉上的紅痕映襯得鮮明。少年垂著長睫,默默地刷著習題。
來學校探望兒子的季母恰好看到這幕,心裡難受得無法呼吸,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捂不住,哭腔就要泄露。
不想被孩子看到自己出現在學校,季母直接走向辦公室,在門外稍稍整
理了一下儀容,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進門。看著在辦公桌前批改作業的老師,第一句話就是,“王老師,我是海衡的媽媽。”
“哦,快坐。”
在老師鼓勵的眼神下,季母感到還是有點難以啟齒,但為了孩子她還是開口了,“老師,是這樣的,關於海衡的學費......”
“哦,是這事啊,不要擔心,剛才已經有人打電話過來了,幫他繳清了費用,還有未來幾年的學費,一次性都交了。”
“啊?”季母呆了,手死死攥著隨身的包包,突然聽到消息的女人有些驚疑不定,“老師,這、這怎麼可能呢......”
“放心吧,對方是個正規的大公司。”王老師微笑,“就在您進來之前,對方打電話過來說,他們已經知道您家裡的困難了,表示很願意為這些品學兼優但家境困難的學生提供資助......”
“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事......”政府的助學金都需要未來打工償還,這會不會有問題啊,季母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