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怎麼回答?
鬱宴替他回答了,“你不是他的禮物,你是上天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夜色柔軟,原本陰冷的聲音此刻壓低變緩,一聲聲撓在心頭,酸癢難言。
結果他又聽鬱宴說:“你是上天派來替代他的,讓我忘記那個負心人。”
顏意:“……”
怎麼又成了替身劇情了?
站在鬱宴的立場上,想想他的經曆,想想他的十年,那他還真是挺渣的,有替身很正常?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顏意握住鬱宴的手變成鬱宴反握他的手,又不知何時,顏意不隻是手被他緊緊握住,整個人都被他緊緊圈在懷裡。
鬱宴這個人看著跟冰渣子一樣,實則因習武原因,身體很熱。
他的熱透過衣物一層層傳過來,顏意的體溫都被帶高了。
他有些不習慣。
二十多年他從沒跟人這麼親密過。
他剛要掙紮,就聽鬱宴說:“我好像有困意了。”
“他讓我十年難以睡好覺,你是良藥。”
顏意老老實實不動了。
他的粗心讓鬱宴十年難安眠,現在能讓他睡覺,什麼不能做。
當時是他跟005說,人類長時間睡不著很痛苦,可能會瘋。
沒多久,顏意聽到平穩的呼吸,鬱宴似乎真的睡著了。
他轉頭看向鬱宴。
睡著的鬱宴,長長的睫毛安靜垂落,薄唇輕合,安安靜靜,又成了讓人沉溺於他的美貌的小天使。
但又有那裡不一樣。
他成年了。
他的五官長開後,即便沒什麼表情,也好看得很有侵略性。
他的胸膛寬闊,他的身體續滿力量,他的……
顏意臉一紅,連忙收回留戀在他臉上的視線,轉頭,閉眼。
他轉過了頭,沒有看到鬱宴的喉結控製不住地滑動了一下。
這一夜,本以為都會無眠的兩個人,都睡得很好。
顏意醒來時,茫然地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目前的處境。
鬱宴沒在房間裡。
顏意下床非常輕微的動靜也沒瞞過外麵的人,有兩個小太監推門進來,給他帶來一身衣服。
還是太監服,隻是不是他那一套了。
顏意按按太陽穴,認命地換上。
他剛換好,鬱宴就回來了。
看他打扮和額頭上的汗,應該是去練劍了,他九歲的時候就每天雷打不動地早上練劍了。
顏意瞧他麵容平靜,應當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他跟著他,想試試能不能把手機要回來。
這人都知道他沐浴的時候說的話,不用懷疑,他的手機一定在他手裡。
“要服侍我沐浴?可以。”
顏意:“……”
顏意萬分不願意褻瀆他的□□。
好在鬱宴沒強迫他,把密室鑰匙扔給他,“你起得太晚了,時間有點趕,自己去挑一盒口脂吧。”
顏意:“……”
還真塗啊。
顏意咬咬牙去密室選口脂,這位能給他選的機會已經很難得,他自己選還能挑一個顏色淺的,不然鬱宴要是給他選一個死亡芭比粉或者鄉村大玫粉,那他今天不用見人了。
顏意選了一個很淡很日常的顏色,類似於淺豆沙色。
鬱宴很快出來,他來到密室,看到顏意乖乖坐在一堆寶物裡等他,眼睛微眯了一下,像是獸類滿足的反應,愉悅中帶著凶狠。
隻不過一瞬,快到顏意以為是錯覺。
鬱宴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手裡的口脂盒子。
“喜歡這個顏色?回頭給你多備些。”
敢明目張膽地多準備,是因為他現在已經無懼任何人,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或者是他成了他的幌子,可以肆無忌憚地準備口脂女裝了?
顏意:“……”
“不要借我來滿足你的癖好”……顏意隻敢在心裡說。
鬱宴已經用手指沾上口脂,傾身而來。
他的手指很長,冷白有力,平日裡殺過人,撫過琴,剛剛握過劍。
此時力道卻輕柔得不可思議,和他呼吸一樣。
顏意微微抬頭,看進他長長睫毛下寒潭化冰的眼裡。
因為剛剛練劍,鬱宴的手指溫熱,當他按在顏意的嘴角,輕輕揉開口脂時,顏意被碰觸的唇瞬間滾燙了起來。
兩人呼吸都很輕,輕輕地交纏,和忽然對上的視線一樣。
顏意連忙移開視線。
用聲音掩蓋被美色衝擊得亂七八糟的心跳,“你,那個,多大?”
“什麼多大?你不知道?”
一定是氛圍太奇怪,顏意再正經不過的心竟然想歪了。
鬱宴:“你不知道我年紀?我二十有三。”
竟然,已經過去十三年了嗎。
顏意的心又被揪了一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喃喃道:“我比你大一歲。”
鬱宴目光裡讓人沉溺的東西變成懷疑,他打量著顏意:“二十四?又瘦又小又弱,看起來隻有十七。”
顏意:“……”
他該高興嗎?
“你也又瘦又小又弱過。”顏意低聲嘟囔,比他還小。
“你說什麼?”
爆馬的危機讓顏意一慌,“你又高又帥!”
“帥?”
古代人不知道帥是什麼意思,顏意改口說:“又高又美,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好看得犯規,好看得讓他都不正常了。
鬱宴輕嗤一聲。
顏意以為這位太子對他這種馬屁毫無感覺,甚至在不屑時,就聽他說:“我不僅又高又美,還文武雙全,坐擁天下。”
顏意:“……”
顏意哭笑不得。
即便迎著十幾年風霜雨劍,長成暴君的模樣,小時候的傲嬌依然存活在身體裡某一處。
這樣真好,顏意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他來這裡後,笑得最自然開心的一次。
鬱宴收回目光,冷聲道:“快走,上百人在等你一個。”
怎麼又不開心了?顏意收起笑,認命跟上他向外走。
鬱宴昨晚說過,今天帶他去秋獵。
秋獵要去宮外,要在經過皇城一段路。
顏意跟著鬱宴坐在鑾輿中,掀開簾子向外看,目光所至,但凡活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都跪著,頭垂在地上。
再次感受到皇權至上的同時,承受這麼多人的跪拜,顏意渾身不得勁。
會折壽嗎?
鬱宴冷哼一聲,臉色沉了一分,“不想在這坐著,就下去跪著。”
顏意:“不想被跪拜,但想跟你坐一起。”
鬱宴愣了一下,扭頭看向外麵,沒說話。
顏意心情好了一點,好像摸索到和這位暴君的相處之道了。
“能不能把手機,就是那個長長方方的東西給我?”
“看你今天表現。”
到皇家獵場時,顏意跟在鬱宴身後從鑾輿中下來,震驚到不少人。
廣闊的草地上已經搭好高高的看台和休憩區。
顏意遠遠地看到皇後和一個熟悉的人。
現在很奇怪,先皇已逝,太子手握大權卻怎麼都不登基,這是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原本該是太後的人,稱謂就很尷尬,既然太子還是太子,隻能尷尬地繼續稱她為皇後。
皇後身後站著的是何公。
昨晚本該被抓去點天燈的人。
顏意覺得這位皇後和何公也真有意思,好不容易保住一命,不是該躲得遠遠的,不要在鬱宴麵前晃蕩嗎?
他們是以為鬱宴昨晚隻是嚇唬人,不是真敢點了何公嗎。
顏意不喜歡何公。
鬱宴身邊的那些人說是鬱宴親手了結的,可顏意覺得這幾條命該算在何公和皇後身上。
何公把那些人做成人彘,冰冷又嘲諷地看著九歲的鬱宴殺了他們,不僅奪走鬱宴成長環境中最後的溫暖,還給他留下一生噩夢。
如果昨晚他站在何公旁邊,就不會那麼害怕,說不定火把就點下去了。
走近顏意才發現何公臉色憔悴,昨晚在鬼門關走了一圈,還是被影響了吧。
“這是個什麼東西?”看到一隻保養得宜的手指向自己,顏意才意識到皇後在罵他。
周圍的侍衛、官宦和下人跪了一地,隻有他站著。
他不隻站著,還在過來的路上,不知不覺走到幾乎和鬱宴並排的地方,在古代簡直大逆不道。
還穿著太監服,塗著口紅。
皇後最厭惡不男不女的人,怪不得臉色這麼難看。
其實,她昨晚就知道他在鬱宴房間睡覺了吧。
“什麼東西?”鬱宴似是疑惑,側頭看向顏意,從頭到腳,“確實不得體。”
鬱宴把顏意推到給太子準備的座椅上,“鞋子都臟了。”
顏意不明所以。
鬱宴說:“勞煩何公給擦一擦吧。”
顏意:“?”
“你說的什麼話!”皇後被他氣得不行,“何公位極人臣,你讓他給這個太監擦鞋?”
鬱宴神色不變,越過皇後看向冷汗涔涔的何公。
這世上真有小部分人不怕死,他們可以一死了之,可直麵死亡,在鬼門圈走一圈的人,一般很難有勇氣再次麵對死亡。
周圍人被嚇得不敢大喘息。
這一年鬱宴的鐵血手腕和暴虐性格深深印在他們心底,血腥氣纏在他們記憶裡。
沒有一人敢求情,大家自保還來不及。
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何公從皇後身後走出來。
穿著等級最高官服的他,慢慢在呆愣的顏意麵前彎腰下跪,跪在他麵前,用袖子給顏意擦拭鞋子上的灰土。
這種折辱讓他的臉又紅又白,可他沒有任何辦法,顫抖著手,一點點把鞋子上灰塵擦得乾乾淨淨。
周圍的人擦著汗,心裡想著今後大晟又要出一個權勢滔天的宦官了。
而顏意早就懵了。
鬱宴看得滿意,他坐在顏意旁邊,喝了一杯茶潤桑後,說:“放人吧。”
放人?放什麼人?
還沒從權臣跪地給他擦鞋事件中反應過來的顏意,抬頭看到一群身穿囚服的人拚了命地向遠處跑。
他更懵了。
這大晟皇家的秋獵,獵的是人?
剛從顏意身前站起來的何公,被兩個侍衛架到看台下,摘了管帽,套上一件寬大的囚服,那個囚服前麵寫著一個個大大“囚”,後麵寫著一個“死”。
皇後再也坐不住,“鬱宴!”
鬱宴不理會,看著侍衛把何公推到囚犯中後,起身對顏意說:“跟我去狩獵。”
直到被鬱宴帶上烈馬,被圈坐在他身前,顏意才反應過來。
他側頭看向鬱宴。
他不是昨晚跟他在一起那樣暴烈或陰鬱,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是沒有任何鮮活情緒的冷。
寒潭死水一般的目光鎖定在剛被推下去的人身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