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天是電影淡季, 沒什麼高質量娛樂爆米花電影,最近又是國產電影保護月,多的是冷門題材。
曹灃帶著薛琦在vip室坐下, 遞了影單給她:“想看什麼?”
薛琦掃了一圈, 沒什麼想看的, 反問他:“你有推薦嗎?”
曹灃猶豫了一下, 把《祖國》的片單給她遞過去:“這是一部重映的電影,我們公司每年都要求員工必看的。如果你沒看過這部, 不如就陪我一起看了, 電影票公司也可以報銷。”
薛琦點頭:“好,就這部。”
這部電影在t國時, 她聽他們提起過,一共五個故事, 其中一個故事是以風凱的老板為原型。
電影開場, 走進影廳,因為要考慮到其它觀眾, 因此攝像機隻能架在走道裡。
燈光暗下去,有一個拍攝死角。
薛琦正要去拿可樂, 手腕被曹灃給抓住, 而後, 男人往她手心塞了一個紙條一樣的東西。
她自然知道, 曹灃給她塞紙條,是不想被節目組拍到。
電影看到第二個故事時, 薛琦去衛生間, 順便打開了紙條, 之間上麵寫著一句話:
“這部電影裡, 有我的過去。有些事不能儘數告知, 但請你相信我,我並非故意隱瞞,而是暫時不能。非常抱歉,但請你相信我的為人,喜歡你也並非玩笑。”
薛琦想起曹灃的身手,以及在餛飩攤說的戰友,腦子裡有了一個大概雛形。
她把紙條撕碎,衝進馬桶,而後回了電影院,恰好開始了下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的單元劇叫《祖國之兵》。
這個單元劇,講述了一個科技公司的老板,被一個反和平的武裝恐怖組織綁架,生死危機,受儘折辱,亦不屈服。
而這個單元劇的主角,是這個老板,也是一群年輕的特種兵。
這隊年輕的特種兵接到營救任務,深入敵營。
隊長柳建最年長,25歲,擔任突擊手。
副隊長神音是個女孩,也才24歲,是柳建的未婚妻,是個爆破手,負責拆彈爆破,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是隊伍的心理輔導。
隊員小六,狙擊手,心細如發。
隊員山貓,觀察手。另外還有醫療兵、炮擊手、通訊兵等。
一組十二個成員,個個英雄膽色,視死如歸。
電影裡,最令人動容地莫過於副隊長神音和狙擊手小六死的時候。
小隊成員救到譚先生時,譚先生身上被裝了特製炸彈,這個炸彈可拆,可是一旦拆除,還是離不開人的心跳,否則就會立刻爆炸。
神音讓所有人帶著譚先生離開,她把炸彈捂在胸口,視死如歸:“走,快走!柳建,這輩子不能給你當老婆,那就下輩子。彆忘了我們的任務!把譚先生帶回去,不辱使命!”
柳建背著骨瘦如柴的譚先生,一邊哭,一邊轉身走。
剛跑出數十米,就聽見身後傳來爆炸聲。
他們明明一個月前才訂婚,約定好一生一世,可他沒想到,他們的一生一世,這麼短暫。
小六為了掩護柳建和譚先生,被敵方的狙擊手發現,身中數彈,依舊堅持射擊。
最後一槍,他成功擊斃敵方的狙擊手,自個兒卻坐在原地無法再移動了。
彌留之際,他聽見隊長在喊他的名字:“小六!小六!你還好嗎?立刻報告你的位置!我讓蛟龍來接你!”
小六知道,一旦隊友過來接他,就會徹底暴露,為了保護隊友,他寧死也不肯說出自己藏身的位置。
他通過通訊器與隊長通話,嘴裡不斷吐血沫子:
“隊長……不要意氣用事啊,記住神音的話,不辱……使命……幫我告訴奶奶……來生、來生……再儘孝。”
他嘴裡的血沫子打濕了衣衫:“好想吃奶奶的餛飩。熱乎乎地,皮薄餡兒多……那個滿是花生碎的紅油……往上……往上那麼一澆,那叫一個香啊!”
小六取出隨身的炸-彈,大喝一聲:“狗雜碎們,我叫劉小六!血性華夏男兒,鐵骨錚錚!老子絕不會把屍首留給你們糟蹋!來呀,來乾死我啊!”
他從躲避的地方奮力起身,大喝一聲,吸引了樓下巡邏的反和平份子注意。
少年抓著手中的炸藥,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落地瞬間,連帶自己與那數十名反和平份子,全都變成了灰燼。
為了掩護隊長和譚先生成功離開,小組成員除了柳建,全軍覆滅。
這一場轟轟烈烈,壯烈犧牲,成功救出了譚先生。
而譚先生也成功把死守多年的科研成果,帶回了華國。
這個片段,電影結尾,是柳建的夢。
夢裡,他和隊員們一起訓練,少年們和未婚妻坐在叢林的水潭旁休息。
訓練之後,他們大汗淋漓,在叢林之間唱那首《少年行》。
這首歌是根據《男子行》改編,因為隊裡有女孩,索性就把歌詞裡的“男兒”改成了特種兵。
“特種兵,特種兵,
殺敵不留情。
昔有英雄慷慨氣,
謹記華夏重情義,
若有歹人犯我華,千裡追仇定不饒!
守我華夏千秋業,
重振大地浩然氣。
捐軀赴國,視死如歸!”
柳建的夢最後與隊友們死前的畫麵重疊。
隊友們用身體鑄就起一堵圍牆,替柳建和譚先生擋住子彈,為他們爭取了逃命的時間。
子彈打穿他們的身體,他們緊緊抱著對方,不倒下,要緊牙關唱:
“特種兵,特種兵,
殺敵不留情。
昔有英雄慷慨氣,
謹記華夏重情義,
若有歹人犯我華,千裡追仇定不饒!
守我華夏千秋業,
重振大地浩然氣。
捐軀赴國,視死如歸!”
最後一句“視死如歸”唱完,大家最後一口氣就沒了,悲壯的畫麵配上音樂,悲壯萬分。
這個故事結束,影院裡突然多了很多擤鼻涕的聲音。
薛琦也看得眼淚汪汪,意識到自己哭了,正要取紙巾,曹灃率先把紙巾遞了過來。
擤鼻涕之後,薛琦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穿來這個世界後,她這個工具人的感情是越來越豐富了。
她會心疼那些被金手指害苦的孩子,由從前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變得不隻是為了錢,也會為了人。
會因為女孩們被束縛自由而生氣,會因為電影是由真實背景改編而心疼。
薛琦想起那個賣餛飩的劉奶奶,大概猜到,電影裡的小六,就是劉奶奶的孫子。
而曹灃,大概率就是電影裡那個唯一走出來的特種兵。
從電影院出來,兩人回戀愛小屋,從出租車上下來還有一段距離要走。
由於燈光昏暗,太陽能路燈不是那麼明亮,薛琦看著腳下的路,走得十分小心。
意識到薛琦一路少言,曹灃問她:“怎麼了?從看完電影出來,你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薛琦深吸一口氣說:“我在想電影裡的特種兵單元,他們都好年輕啊。那個年齡最小的小六,還那麼小,他的家人,一定很難過吧?還有神音,她也好年輕,本來可以當一個妻子、媽媽,可生命卻終止於24歲。”
曹灃也無言,與他一起陷入沉默。
唐雄作為曹灃的保鏢,從始至終都跟在攝影師身後,遠遠地看著他們。
從戀愛小屋到拳擊館,從拳擊館到餛飩攤,再從電影院回到戀愛小屋。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這個電影,每看一次,就好像真的回到當初。
隻要電影有重映,他都會來看。
因為他怕自己忘記。
害怕忘記他的未婚妻,忘記他的戰友們。
當年那隊意氣風發的戰友,隻剩了他一個。回國之後,他與曹灃一起接受心理治療,最終留在了曹灃身邊。
現實比電影更殘酷,電影拍不出現場厚重的血腥廝殺與絕望死寂。
回到戀愛小屋,曹灃與薛琦在走廊裡分道揚鑣時,薛琦突然叫住男人:“曹總管。”
曹灃回頭看她:“嗯?”
薛琦喉嚨一滾,聲音很低:“我可以抱抱你嗎?”
曹灃:“嗯?”
他楞了一下,點頭:“當然可以。”
薛琦張開手臂,抱了一下曹灃,而後摘掉自己和曹灃的耳麥,踮起腳,湊到曹灃耳朵前,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