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裡的人始終沒有現出。
那殺意卻片片刺骨, 將她劃得鮮血淋漓。
殷繾綣捂著自己肩膀,一道風刃劃過去,肉血翻飛,
她低低喘息一聲, 輕聲道:
“五師兄。”
她的聲音很輕, 那陣風將她那麼低的呼喚, 送到了風裡。
黑漆漆的夜色裡, 悶熱沉重, 一道閃電而過。
從風裡,終於走出來身材高挑的青年。
她猜對了。
然而她的代價是滿身鮮血。
殷繾綣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西風。”
……
“你根本就不在乎阮雨蝶,也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你是誰?”
他究竟是誰?
前世最後的對決中亦是有風的出現, 她第一次覺得師門中的人讓她如此看不透。
不僅是夜遊, 如今還有西風。
西風淡淡道:“風沒有實體,亦是沒有善惡。它從何處來,飄向何處, 並無人所知。你看不透風,我亦是看不透我自己。”
殷繾綣沉默。
他輕聲道:“你把東西給我,我便饒你一條生路。”
“你要什麼東西?”
西風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微微的迷茫,他其實也並不確定。
他開口, 輕聲道:“月色的東西。”
殷繾綣一怔。
電光火石間,她恍若捕獲到了什麼。
西風並不知道是銀蝶, 他的話語很籠統,像是隻知道線索。
若是上一世,定然是能順利拿到銀蝶……那麼為何阮雨蝶的是蝴蝶法器, 而她拿到的是活物也許便有解了
――那便是前世西風亦是得到了銀蝶,而阮阮雨蝶僅僅得到了西風安排的贗品罷了!
……等等, 月色?
她拿到的分明是銀色的蝴蝶?
可是月色,分明也可以是銀色!
……
西風想要的是銀蝶。
西風真心想要殺死她,便已經篤定東西被她拿到了,可是……她緩緩地捏緊自己手腕。
在衣料的遮蓋下,那裡是一串銀色的珠串;發上的銀蝶輕輕微顫,往她長發裡蜷縮。
現在,這是她的東西。
誰都不可以將她踩在腳下,再從容地將它們拿走。
“你怎知,我會給你?”
西風緩緩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眼眸深深的看著殷繾綣,輕笑出聲:“因為你的命,在我這裡。”
學堂裡教導這些時日,他對每個人的修為都知之甚篤,而每個學子亦是對西風的修為知之甚詳。
修士雖然逆天而行,修為壓製卻很難突破:千算萬算,殷繾綣根本就沒有可能性,能逃脫出這樣一場高階修士對低階修士的碾壓。
殷繾綣笑了,她輕聲道:“哎,很可惜。我的命,不在你那裡。”
她緩緩地抬起劍:“我的命隻在我手裡。”
前世她拔出了那把八荒劍。
她能握住那把劍,從那一刻起便真正的握住了自己的命。
她的命誰都不能來定義。
她的命隻能由他來定義。
西風不可以,這天不可以,這地不可以,天下萬物乃至蒼生大道都不可以。
“哦?那你怎麼做呢?”
他很好奇殷繾綣會怎麼樣去做。
因為彼此都清楚的知道,對方的修為差距如此之深,殷繾綣根本無法在他手下活下去。
殷繾綣乾脆利索:“我求饒。”
西風挑眉:“你有沒有覺著,你前後矛盾。”
“適才是不甘去死,現在是無可奈何。”
殷繾綣坦然說:“從師兄現身,我便知道我活不成了,現在求饒,是在這個前提下,看在同門一場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他的眸光裡,罕見的露出一絲憐憫。
也許這便是對於師妹的唯一一絲憐憫。
殷繾綣輕聲說:“給我留個全屍吧。”
西風微微一怔,他看著她半晌,輕輕點頭,“好,我以道心起誓,我答應你。”
她的東西要取走,她的命也要留下。想要給她留個全屍,這便是說在下手的同時不要斬首,對於他來說輕而易舉。
……更何況,殷繾綣能有多少靈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