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拜訪西國犬大將的神官川上富江,在酒宴結束後從花園撿走了一隻小白狗,才出生沒幾天的犬大將長子殺生丸失蹤了。
喝醉的犬大將對此一無所知,任由一名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神官把他連化形都還沒有學會的兒子帶走了。
等醒來後嗅著長子的氣味找到神宮,還沒來得及和川上富江打招呼,就收到了東渡而來的飛蛾妖一族大舉進犯西國的消息,犬大將轉身就回去了。後來為擴大西國版圖南征北戰,長子在神官身邊反而更安全。
殺生丸以小白狗的身份在神官富江身邊呆了將近一百年,他是兩隻大妖結合產物,一誕生就擁有強大的妖力,開啟了神智,屬於大妖怪的高傲讓他天生就厭惡人類,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他在富江身上留下的齒印傷口比任何一個妖怪都多。
神官隻會故作生氣的把他一身毛揉得亂糟糟。
“他是真正的強者,殺生丸。”某次意外與父親相遇,父親用敬佩的口吻說起那人。“不要被大妖怪的自尊擋住你的眼界,仔細看看他,你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強大。”
然後父親頭也不回的走了,把被束縛的兒子完全忽略了。
殺生丸跟在神官身邊,冷眼看著無數妖怪在神官風輕雲淡的揮劍下消散,倒在天叢雲劍下的不乏與父親實力相當的大妖怪。
以人類脆弱的身體,容納了讓眾妖敬畏的力量,這就是川上富江。
被封印妖力後殺生丸一直保持著小奶狗的姿態,需要以仰視的視角看著神官,不知道從何時起,不止是身體的仰視,就連大妖怪傲慢的心,在神官麵前也俯了下來。
“既然出現在犬大將的花園,那麼你一定不是普通的小狗吧?”殺生丸安靜臥在神官的膝頭,閉著眼聽雨滴打在屋簷的聲音。隻有神官一人居住的庭院很空,在彌漫的水汽中,仿佛是一個隻容納一人一犬的小世界。
已經使用多年的木梳齒頭圓潤,有一種老舊古樸的質感,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不輕不重從頭梳到尾。“總是很乾淨也不長蟲子,讓我少了很多樂趣啊。”
“你有很強的妖力,以後可能會成為犬大將一樣強大的妖怪。”淡漠寡言的神官,在無人的時候,會對著小狗絮絮叨叨說很多話。眉眼間的冷厲變得模糊不清,身上的氣息更加柔和,嘴角偶爾會勾起。
“試著變得更強大吧,”纖長的手指撥弄栓在他脖間的銀鈴,發出清脆的鈴音。“負擔著大山,每走一步都很艱難,但當大山消失,你就會發現自己走得比任何人都容易。”
九十年的時候,殺生丸在帶著銀鈴的狀態下化形成功。他沒有離開,依然以小白犬的姿態跟在神官身後,直到神官第一次從這個世界消失。
百年光陰,從未在神官身上停留,他依然是初見時的模樣,解開了白犬脖子上的銀鈴。
“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結束了,是時候離開了。”立於浮著紅楓的池邊,神官最後一次給他順毛。
“去吧,你自由了。”
神官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殺生丸從他手臂中躍出,充盈的妖力在身體中激蕩,落地的同時化為人形,一頭銀發散落,指尖銳利的指甲縮回肉裡,向神官伸出手,金眸浮現一抹慌亂,在即將碰到的一瞬,神官的身影徹底消失。
殺生丸在池邊站了許久,妖力突然爆發,化身為巨大的犬妖騰空而去。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消失。
衝天的妖力被收攏,烏雲漸漸褪色,巨大的犬妖長嘯一聲躍入雲層翻滾著,身形漸漸縮小。眨眼間,月光重新灑下,身披清輝的銀發貴公子,緩緩淩空降下,落在了富江麵前,冷若冰雪的看著他。
富江也看著他,看他搭在肩上的毛披風,雪白蓬鬆柔軟埋進去會很舒服的樣子,黑眸跳出兩個大字——想!要!
要不是還記得妖怪化形後的衣物都是妖力所變,一句你的披風多少錢賣險些就要脫口而出,買回去抱著睡覺不要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