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雪麗是滑頭鬼奴良滑瓢的百鬼夜行中的一員, 在戰國時代,曾與奴良組總大將一起討伐羽衣狐, 與當時著名的陰陽師花開院一族成功阻止了羽衣狐孩子的誕生。
“我想那絕不會是你們所期盼的晴明公。”雪麗回憶起那個畫麵, 至今還不寒而栗,從羽衣狐的腹部流出漆黑粘稠宛如泥漿的物質, 潮水一般淹沒了城池,散發著邪惡的氣息。沾染上一點, 都會被吞噬心神。
就連當時著名的花開院一族也束手無策, 若不是神官大人出手, 磅礴的靈力支撐著神火燒了一天一夜, 即使打敗了羽衣狐, 也必定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仿佛是世間所有的黑暗所在,接通了地獄, 吸收了羽衣狐的妖力之後,掙紮著要從地獄上來。”雪麗環抱著自己的手臂,紅色的眸子看向帶著淚花聽她講述的雪女,“你知道什麼是冷嗎?”
雪女茫然的搖頭, 她們是從冰雪中誕生的妖怪, 一生都不知道冷是什麼感覺。
“如果你見到那個東西,你就會知道什麼是冷了。”涼意一絲一絲的從心底漫上來,冷得讓她牙齒都在微微打顫。“我聽花開院的陰陽師說, 羽衣狐的腹中, 是一種叫鵺的怪物。”
“可是這些都是晴明大人親口告訴我們的!”蝴蝶精急得小臉通紅, 翅膀撲棱撲棱的扇動, 亮晶晶的粉末隨著落下。“他會由羽衣狐的腹中再次誕生於世!才不是什麼怪物!”
“好了,”一目連輕聲說道,“如今再談論這些,也於事無補。不管羽衣狐腹中是何物,我們恐怕都等不到了。”一絲苦澀爬上他的嘴角。
“對於這件事,安倍家的人有什麼反應?”富江與除妖師領頭人的場靜司關係尚可,聽他閒聊起不少圈子裡的家族。譬如花開院,譬如麻倉,譬如禦門院,安倍一族在當時也是赫赫有名,如今卻再也沒聽說過姓安倍的陰陽師。
山兔無力的趴在青蛙頭上,兩隻兔耳都垂了下來。
“不知道,晴明大人不讓我們接觸安倍家的人。那些可壞了,晴明大人靈力衰退後,那家派人來向他討要控製我們這些式神的符咒,太討厭!被神樂大人趕走了。”
“關於這個,我倒是聽博源雅大人說過一些,據說安倍家為晴明大人守著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白狼在晴明公過世後,曾跟隨過博源雅大人一段時間。
“我們在富士雪山隱居了近百年時光,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川上神官。”一目連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希望晴明大人複活,希望再次被召喚,這是百年時光中,支持著大家的希冀。今天沒有被晴明大人召喚嗎?明天吧,說不定明天醒來就被召喚了。
日複一日,就如富士山巔的積雪,從未化過。
一目連注視著富江,比起多年前在神社前的初見,清冷的神官身上多了些暖意,仿佛一束穿透雲層的光,淡淡的從火山口照了進來,給他們沉寂的生命帶起漣漪。
重逢舊友,一目連想聽他說說外麵的世界。
“既然如此,風神大人為什麼不親自出去看看呢?”富江仰頭,透過圓形的火山口,隻能看到一小片天空。“您是風神啊。”
一目連心中一動,輕柔的風自他足下升起,揚起了他肩上披著的袍子,遮住大半張臉的發絲被拂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眉宇間帶著散不去的悲憫,為他曾經守護過的子民。
是啊,我是風神,隻需心念一動,便可以乘風扶搖直上,前往更廣闊的天空。
“幾位,要不要到我的神社去做客?”富江誠摯的邀請。
“可是我們是晴明大人的式神……”山兔怯怯的說,眼中透出渴望,偷偷的去看玩得最好的蝴蝶精。他活潑好動,哪怕是在這茫茫雪山,每天也要騎著他的青蛙跑幾個來回。他還想去找孟婆,以前他們每天都在平安京賽跑,現在一個人跑一點也不開心。
反應最激烈的是雪女,她看向富江的眼神瞬間淩厲,仿佛富江要從她手中搶奪走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知道,我不需要式神,”富江緩緩的說,“我沒有和任何妖怪簽訂過契約。”
雪女看著一目連。
一目連點頭,“神官川上富江,與作惡的妖物戰鬥時從不使用任何式神。因為他自己足夠強。”
“比晴明大人還強嗎?”蝴蝶精好奇的問,在她的世界裡,帶給大家快樂的晴明大人是最強大的人啦!就連很可怕很可怕的茨木童子都是晴明大人的式神。
一目連帶著笑意看向富江,在成為墮神之後,他接觸到了很多妖怪,也聽說過妖怪中用川上富江來嚇唬小妖怪的事。據說有些妖力低微的小妖,在路過其他妖怪的地盤時,會把自己變成身穿白衣的人類模樣,這樣更安全。
由此可見當時的神官川上富江有多強。
“不,晴明大人最強。”一目連輕聲緊張等待著答案的蝴蝶精說,得到滿意回答的蝴蝶精開心的跳起了舞。
富江不在意一目連哄小妖怪的時候讓自己位於安倍晴明之下。“你們繼續留在這裡,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消散。”
妖怪與神明有些地方非常相似。
比如神明的存在需要靠人類的信仰來維持,妖怪的存在,則是要靠人們對它們的畏懼來維持。
現在還有多少人知道一目連呢?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敬畏,妖怪也會消散的。
“這樣就等不到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