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盯著那隻伸到自己麵前的手,楞了一會,帶著驚疑不定的眼神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隻手中,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重傷的身體每一處都傳來劇痛,斷裂的骨骼在戳刺著身體內部,夜姬的淚流得更洶湧了,嗚嗚嗚的嚎著艱難的站了起來。
腳步虛浮渾身無力,夜姬把身體的大半重量都靠在了神色淡然的女人身上,一股冷香縈繞在鼻間,夜姬吸吸鼻子,往香氣來源上蹭了蹭,依偎在比她更豔麗的女人身上。
富江沒有拒絕,非常有風度的攬著夜姬的腰,筆直的站立著承擔了夜姬靠過來的重量,步伐穩健的攙扶著夜姬走到了窗口。
菊枝在挑選新店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問了金主大人的意思,富江除了要一個清淨的院子沒什麼其他要求,夜姬倒是很積極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要很高的樓!能看見整個吉原的!每天起床看一遍,告訴自己我就是這條街最靚的崽!多麼幸福!!”
菊枝還指望著夜姬重拾往日榮光,金主大人又表現得不甚在意,自然滿足了夜姬的要求,找了一個有高樓的店,夜姬就住在最頂層,推開窗子就能將大半個吉原儘收眼底。價格也十分感人,買了之後菊枝那段時間看見富江都恨不得把頭低進地縫裡。
“看,多美。”富江看著燃燒中的吉原淡淡的誇獎著,眼中卻沒有什麼驚豔。“你知道嗎?我上一次燒掉了半個日本,你猜,你存放在其他人身上的細胞組織,能不能被我一把火燒掉?”
夜姬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她被蕨姬分食過,因為富江的體質被客人殺死過,在其他世界的富江手中死去,一次又一次,她很怕疼,無論是被掐住脖子窒息,還是活生生的被一口一口吃掉,她都非常痛苦。
但從未恐懼。
深沉的痛苦之後是一份超脫的冷淡,因為心中篤定可以活過來,能無數次的重生,自然也就不必懼怕死亡。
可是這次不一樣。
她能夠無數重生,借助的都是存活著的細胞組織,這些細胞不能離她太遠,都分布在吉原。
如同神官所說,此刻的吉原非常美麗,在夜晚來臨後點燃了數不清的燈盞,明黃的燈火在幽藍的火焰中輕輕搖晃著,夢幻又綺麗。
今夜的吉原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鬨,不久前頻繁死亡失蹤的遊女和客人都絲毫影響不了這條街,女人輕柔嬌軟的笑語,悠揚的三味線,煮茶湯時升起的繚繞水霧,混合成了讓男人樂不思歸的天堂。
這座美麗的天堂如今在熊熊火焰中燃燒著,被火焰包裹著的人們渾然不覺,依舊尋歡作樂,整個吉原化作一團火光,頂著一輪彎月,迎著夜風招展,肆意的蔓延燃燒著,映紅了整片天空。
夜姬腳一軟,身體重重往下墜,被富江攬著腰撐住了。
“我知道你不會隻有這點本事的。”富江拿著雪白的帕子輕柔的替夜姬擦掉了嘴角溢出的鮮血。“不然那七百九十多個富江該死得多冤枉啊。”
擦拭乾淨後,沾了血跡的帕子被隨手扔下,落進了熱烈燃燒著的火苗中,易燃的帕子安然無恙,隻是上麵的斑斑血跡如同烈日下的水滴,霎時間蒸發得無影無蹤。
“不介意讓我看看吧?你藏起來的後手。”
富江替呼吸越來越微弱的夜姬撩開了黏在臉頰上的發絲,食指點著她的額頭,指尖在光潔的肌膚上輕輕劃過,描繪出一個複雜的圖案。圖案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深深的沒入肌膚之下,仿佛刻進了靈魂之中,即使靠在他肩上的人徹底停止呼吸,身體在火光中慢慢消散,那道金光也不曾暗淡半分。
“去吧,讓我看看,這一次,你會怎麼複活。”
富江拖著色彩豔麗花紋繁複的和服,站在窗口欣賞著燃燒中的吉原,在夜姬的屍身徹底消散後,繚繞不去的一團金芒忽的化作了利箭,衝破屋頂朝遠方飛去。
“說夠了吧?”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裝鬼舞辻無慘瞪著猩紅的眼眸,“產屋敷耀哉,你們一族千年來不斷的追尋我妨礙我,今日,是了解的時刻了。”
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耀哉,已經虛弱得無法站立,臉部潰爛,雙目失明,從鬼舞辻無慘出現後一直躺在被褥中。
產屋敷耀哉承受了他們一族不斷追尋鬼的宿命,也承受了年紀輕輕就破敗的身體,他一直追尋想要殺死的鬼舞辻無慘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然而他卻連這個鬼的相貌都要讓妻子天音來描繪。
兩個孩子嬉鬨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清脆的笑聲回蕩在院子裡,對即將到來的悲慘毫無知覺。產屋敷耀哉一陣心痛,緊握著妻子的手,嬌妻幼子,他不曾給予他們幸福,卻要將不幸帶給他們。
另一隻柔軟溫暖的手覆在了他慘白的手上,這是來自妻子無言的安慰,無需多言,他的家人們一直默默的支持著他,即使需要共赴黃泉。
他的身下埋了足夠將整個產屋敷大宅炸成灰燼的炸藥,這是他用自己與妻兒的性命做餌,製定的最後一個殺死鬼舞辻無慘的計劃。
現在,是該了解一切了。
產屋敷耀哉準備點燃炸藥的手被阻止了,是妻子。
“等一下,”妻子輕聲說,聲音裡充滿了疑惑:“鬼舞辻無慘有些不太對。”
“不太對?”產屋敷耀哉心底一沉,這個計劃耗費太多,有著魚死網破的決絕,不該出現意外。“哪裡不對?”
“似乎……很痛苦?”產屋敷天音不確定的說,這個糾纏了產屋敷一族上千年的鬼,片刻之前還氣定神閒的要毀滅產屋敷一族,為何現在卻一臉痛苦難忍的表情?
上千年了,鬼舞辻無慘還是第一次嘗到這種痛苦,甚至超過了戰國時期的被日之呼吸的使用者繼國緣一逼到邊緣。不是來自外部的威脅,可以預防可以戰勝,實在戰勝不了可以戰略性後退,而是從身體內部開始的變化。
他惶恐,無力反抗,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也無法阻止身體一點一點的發生變化。
先是聽到了胸腔中另一顆心臟跳動的聲音,噗通——噗通——
與他本身常年平穩無波的心率不同,是更快速更有利的心跳,仿佛在掙紮著。
然後是自心臟處蔓延開的酥麻,骨骼酸痛無力,像某種東西在窸窸窣窣的生長著。血管,神經,肌肉,一點一點緩慢又迅速的構造著,他本身的器官在不斷被蠶食吞沒,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鬼舞辻無慘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成了一個繭,有什麼東西正在破繭而出。
產屋敷天音在不知不覺中鬆開了丈夫的手,捂住了驚訝的合不上的嘴。
眼前的鬼舞辻無慘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著,喉嚨裡發出獸類瀕死前的嘶吼,陰沉貴公子模樣的他此時狼狽不堪。他的身體在迅速的消亡又在迅速的重建,隻不過重建後的與原本的他差彆甚大。
白皙的肌膚,纖柔的手臂毫無力量,修長的腿,隆起的胸,鬼舞辻無慘在變成一個女人。
屬於他最後不甘的怒吼短暫的出現在那張已經開始變換的臉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鬼舞辻無慘的臉徹底消失,換成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不著寸縷的夜姬淡定的站了起來,向屋子裡的夫人詢問:“可以借我一件衣服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